用完早膳,沐浴後,天際已經泛著極淡的魚肚白。
幽靜的溪畔,鳥兒清脆的叫聲無比動聽。
伴著這寧靜悠然的氣氛,霍檀一直睡到午時才醒。
外麵依稀有悠揚的琵笆聲傳到房間,曲子裡透著幾分幽怨。
聽著有絲詭譎的感覺。
霍檀走進大堂時,才徹底聽清琵笆音,她緩緩踏出閣樓,一抹清爽的風撲麵而來。
此時,有幾十餘人圍在溪邊,聽得很是入迷,其中包括謝景楓。
他一眼便瞅見剛出客棧的霍檀,笑著衝她招了招手。
霍檀上前,近看之下,發現他的臉已經消腫,恢複了俊朗風流的模樣。
“霍兄,你覺得那彈琵笆的女子如何?這琴聲真是美妙啊,京都可是很難聽到這麼純粹空靈的琴音。”
霍檀朝溪水中看去,一條小船順著潺潺溪水緩緩移動。
一綠衣女子懷中抱著琵笆坐在船頭,如玉的手指輕輕撥動著弦。
薄紗遮麵,露出一雙水盈盈的眼睛,風情萬千。
時不時抬眸看向岸邊,淺笑嫣然的,很是動人,看呆了不少男子。
“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
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看到如此唯美的畫卷,霍檀不由得想起《琵笆行》,輕聲唸了出來。
謝景楓驚訝地看著她,嘖嘖稱奇:“想不到霍兄一介武夫,竟然如此有文采,即興一首就令人耳目一新。”
霍檀眸光微閃,細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這是完全架空的朝代,他冇聽過也不知道唐朝……
她輕咳一聲:“這是以前的朋友所作,並非我有才,我就是個會打仗的將軍罷了。”
謝景楓聞言,更加好奇,不依不饒地問:“什麼朋友這樣厲害?那可是將大慶的眾多文人瞬間比了下去啊,介紹給我認識啊。”
霍檀怔了怔,跟他胡亂扯著:“人家低調不願被世人所知,深居簡出慣了,謝兄還是不打擾的好。”
謝景楓樂嗬道:“那些所謂的高人,就喜歡裝深沉。”
霍檀訕笑,她拿古人的佳作在此賣弄,希望不要氣得人家的棺材板蓋不住就好。
這時,小船停靠在岸邊,距離她和謝景楓很近。
琵琶聲戛然而止,那位綠衣女子隨即起身,款款移步,朝他們走來。
她朝謝景楓微微欠身:“公子很是麵善,不知民女能否有幸認識公子?”
好直白的搭訕啊,霍檀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圍觀幾十人,她偏偏衝著謝景楓而來。
謝景楓朝她抱手一禮,說道:“姑娘客氣了,我隻是欣賞你那琵琶音,認識就還是不必了吧。”
綠衣女子愣住,麵紗輕揚,看不清神色,唯有那雙眼睛,水光瀲灩。
她微微垂首:“小女子隻是以為遇到了知音,所以想結識公子,如此看來是打擾了。”
謝景楓聞言,頓覺有點不好意思。
他本就是左右逢源,善於察言觀色之人,雖然直爽且嘴巴損,可向來還算心細。
此刻倒是覺得自己刻薄了。
他大大咧咧地笑道:“我不是什麼知音,我旁邊這位霍兄纔是,她剛纔還為你作詩了呢。”
謝景楓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冇有直言損眼前的美人,又將話題甩到了霍檀身上。
霍檀睨了他一眼。
綠衣女子側身朝霍檀行禮:“多謝公子繆讚,小女子真是受寵若驚。”
“這兩日正逢迎秋,今夜會在這平溪的源頭處舉行篝火晚會,不知兩位公子能否賞臉捧場呢?”
迎秋?
霍檀表示冇有聽說過。
謝景楓倒是瞬間被提起興致:“夏天舉行篝火晚會,居然這麼熱火朝天的嗎?那有什麼特彆的節目嗎?”
趕熱鬨,從來不會少了謝景楓,到了哪都是一樣。
綠衣女子的目光黯淡下去,垂眸說:“每年迎秋之際,我們就要選出一位神女,送到天風寨去。”
謝景楓問:“選神女送到天風寨做什麼?去當壓寨夫人嗎?”
“這個小女子也不清楚,隻知道她們都是有去無回。”綠衣女子悵然不已。
霍檀心想,大概那些神女都冇有好下場?
聞言,謝景楓哦了一聲,憤憤然地說:“這天風寨如此囂張,看來我們這次真是來對了。”
他這話慷慨激昂地一出,綠衣女子眼尾掛著喜色:“公子此話何意?你們要去天風寨嗎?”
路見不平的念頭已經蔓延在謝景楓的腦海。
此時見到她期盼的眼神,更有種正義的情緒油然而生。
“姑娘放心,你們安心迎秋選神女,我們會儘力而為的。”
綠衣女子錯愕地看著他,倒是不再有過多的喜悅。
反而麵露憂色:“多謝公子好意,可是天風寨太過凶險,實在不宜讓他人冒險,你們若是今晚能來,就是莫大的榮幸了。”
話落,她微微欠身,轉身踏上小船。
琵琶聲再次響起,那抹綠影彷彿就是這山穀間最美的景緻。
霍檀靜靜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莫名覺得琵琶音已不是那般幽怨。
謝景楓搖頭歎氣:“都說天風寨橫行霸道,必須滿足他們的各種條件,才能保晉州平安,看來確實所言非虛。”
霍檀拉回思緒,語氣淡淡地說:“眼見都不一定為實,何況是耳聽呢。”
“霍兄你就是太冷靜,太淡漠了,不知人間冷暖人情世故。”謝景楓雙手環胸,定定地望著她,眼裡還流淌著憐憫之色。
“不過也不奇怪,且不說你久經沙場,單說霍家從輝煌忽然到落魄,你冷漠也是正常的。”
霍檀淡瞟著他,嘴角噙著極淡的笑:“謝兄錦衣玉食,不知人心險惡,我就提醒你一句,濫發善心最終小心麻煩上身。”
謝景楓不以為然,嘴角上揚:“我在京都也算是接觸過各種牛鬼蛇神,自認為辨人能力不輸於霍兄,就算是那女子有居心,我們利用此次護送神女的機會潛入天風寨,不也是很好?”
霍檀淺笑:“那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寨子,總還是少了些風險。”
“所以你擔心什麼呢?”謝景楓追著問。
“隻是覺得那曲子不簡單。”她淡淡回他,轉身往客棧走去。
穆淮剛好出來,兩人的視線撞上,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