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備考在翰林院。
到了院門口,靖寶才發現自己這陣仗隻能算中等偏下。
最誇張的是有個錦衣少爺站在陰涼的樹下,光身邊打扇遞水的丫鬟,就有五六個。
這是來考試的,還是來曬家底的?
這時,院內鐘鼓鳴起,朱門兩扇大開,帶刀侍衛十數左右縱出,又出幾個穿**品服的官員,手捧冊子,喚到名字的尾隨前者跟上。
點到靖寶時,她理了理衣裳,一抬頭,發現好些個書生對她捂嘴譏笑。
好好的大男人,起名靖寶,娘氣!
阿蠻一看自家爺受辱,俏臉一板,罵道:“名字乃長輩所賜,彆說一個寶字,就是賜名阿貓阿狗,做小輩的都隻有接受的份,這點道理都不懂,還讀書人呢,好冇氣度!”
她話講得清脆,聲音還帶著南邊姑孃的柔糯,明明是罵人的話,聽著倒有幾分嬌嗔的意味。
書生們訕訕的扭過頭,心說這是誰家的丫鬟,嘴皮子忒利索。
“七爺,你彆緊張,我早上幫你起過一卦,卦像顯示大吉。”
靖寶拍拍阿蠻的肩,跟著前麵的人,走進朱門中,不一會便到內堂。
內堂深闊敞亮,整齊的擺著黃花梨製桌椅。
靖寶尋著刻有自己名牌的位子坐下,正是靠窗的位置。她剛把筆墨擺好,一抬頭,冷不丁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正是曬家底的那位錦衣少爺。
四目相對,靖寶微微頷首,那少爺卻脖頸一扭,嘴唇一撇,鼻孔哼哧兩聲,將頭扭向旁處!
她得罪他了?
靖寶無言以對,隻好氣得笑了笑。
片刻後,內堂所有位置都已坐滿了人,教台前,背手而立四五個官員,皆神情端肅,不苟言笑。
七八個助教將一厚疊考卷分發下去,靖寶拿到考卷,迅速看了下題目,心落下七八分。
正要提筆時,突然頭頂落下一片陰影。
靖寶忍不住抬頭去看--
轟隆隆!
刺啦啦!
冷汗從每一個毛孔裡冒出來,竟然是他,那個在官道上掀她簾子的人!
他怎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要站在她的窗邊?
靖寶的心砰砰直跳,想讓自己平靜,全然無用,桌上的兩隻手攥成拳,又鬆開,又攥緊,又鬆開……試圖擺脫這種驚懼感。
顧長平低頭看著她,漆黑的瞳孔裡有著很深的東西,但也隻是在眼底。
他是故意站在這裡的,目的就是嚇她個魂飛魄散,好讓她考試失利。
當國子監是什麼地方,還女扮男裝,知道不知道這是欺君之罪?
這時,所有考生都開始答題,下筆沙沙,主考官沈長庚滿意點點頭,突然餘光看到窗邊有一人,呆愣著一動不動,跟木頭似的。
這人是哪個州府舉薦來的?
彆是走後門的吧!
沈長庚:“咳……咳……咳……”
靖寶猛的回神,再扭頭,窗邊空空,哪來什麼人影!
又來裝神弄鬼?
她趕緊把雜亂的思緒壓下去,深吸口氣,凝視於筆下,好在第一考為律令和數術,是她最為擅長的。
心一旦沉下來,靖寶答題的速度極快,答完,一抬頭,發現隻有她一人停了筆。
靖寶起身,走出內堂。
沈長庚氣得直磨牙,心說:這小子走後門上來也就算了,態度還不端正,也不怕自己交了白卷,給你的後門惹來禍事!
助教把卷子收上來,沈長庚低頭一看,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