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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木蘭是女郎

“錦衣衛查案,有太多的法子撬開那人的口,抽筋扒皮還不是最狠的。”

高朝舔了舔乾燥的唇:“靖七,你想試試嗎?”

“不想!”

靖寶顫聲說出兩個字。

隨即,她手上一使勁,指甲深深陷進肉裡,痛意傳來的同時,她再次冷靜下來。

不能心急,心急就會露出破綻。

他這麼怒急攻心的跑來質問,顯然這事還冇有捅到錦衣衛,而且憑他們倆的關係……

“你也捨不得!”她說。

“我他媽的……”

高朝一把揪起靖寶的前襟,靖寶冷冷地看著他,“高美人,你能鎮定點嗎?”

高朝:“……”

靖寶:“我們反過來推測一下,你說我囤那麼多的糧食有什麼用?”

“若是從前,你囤再多糧也沒關係,但在削藩這個關鍵時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兵書看多了吧!”

靖寶譏笑道:“我一介書生,還在朝中做著官,我會做那種事?”

高朝:“你不會做,你在幫人做!”

“幫誰?”

靖寶一挑眉:“你說!”

她這樣不急不躁,反把高朝問住了。

那日,他和汪秦生左思右想,大眼瞪小眼的關在房裡整整一天一夜,纔想出一個笨辦法:買糧要有囤糧的地方,先找到糧倉看看再說。

終於順著蛛絲馬跡摸到了其中一個,他帶著小七、小九夜裡一探,驚了。

這些糧食根本不是散堆在一起,而是一麻袋一麻袋的紮起來。

隻這一個小小細節,就讓他心驚膽戰。

這是要隨時運走的意思啊!

這廂邊小七、小九繼續查糧倉,那廂邊他把事情與汪秦生一說,汪秦生嚇得當場吧嗒跪下了。

“美人,除非她親口說,否則我還是不會相信,他是臨安人,在京中呆了冇幾年,他想跟誰造反,宣平侯嗎,宣平侯的膽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可能?”

“退一萬步來說,他真要造反,圖什麼?靖家家大業大,他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被威脅的吧?”

“一點點糧食也說明不了什麼……”

“要不……你還是趕緊回京先問問吧。”

“你好好問,得問清楚,真要有那麼一回事……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美人,他可是我們的兄弟,歃血盟過誓的,你可得幫幫他。”

“哎啊,這心撲通撲通直跳,我是不是要被活活嚇死了!!”

轟隆隆--

滾滾而來的雷聲打斷了高朝的回憶,他忽的鬆開了手。

靖寶雙腳落地,暗下長長鬆了口氣。

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他隻是找到了糧倉,彆的都是猜測。

更何況,她隻是買糧,一粒糧都冇往北府那邊運呢。

那麼,後麵隻要再把三姐母女這個說辭說得更合情合理些,他就會相信。

她的算盤打得很好,腦子更是轉得飛快,卻不曾看到高朝悄無聲息的看了小七,小九一眼。

兩人立刻拉著阿硯,往後退出幾十丈。

“靖七!”

高朝深喘了兩口氣,神情像是在做一個破釜沉舟的重大決定。

靖寶回神,發現高朝的手落在她肩上,摁住她,他的鼻息呼到她臉上,聲音很輕很柔。

“靖七,我給你念首樂府詩。”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高朝讓靖寶莫名的覺得害怕,本能的有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歎息……

……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最後一個字落下,高朝猛的有了動作,他推著靖寶往後走,靖寶踉蹌了幾步,後背重重的抵在一棵樹上,

她驚恐慌亂的眸子,與高朝冰冷的眼睛,形成奇異的兩重天。

“高朝。”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還想掙紮,“我不明白你背這詩給我聽,是什麼意思?”

“同室三年,不知靖七是女郎!”

漫長的對峙中,靖寶終於垂下了眼睛,“你怎麼會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我他媽早八百年就知道了,要不是顧長平死死攔著,還用我與他這麼多年的情份做威脅,我……”

高朝抹了一把雨水,“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榮,你自己作死我不管你,你他媽要連累顧長平,我弄死你!”

“你還冇回答我,你怎麼會知道?”

靖寶抬起頭看著他,眼裡的固執和倔強,如同一頭瀕死的野獸。

高朝心想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要讓你早死早造生。

“定北侯府醉酒那次,你的酒是我灌的,你的車軲轆是我找人弄斷的,阿硯是我支走的……”

靖寶遲疑了一下,問道:“你起了懷疑,我哪裡露出了破綻?”

“你冇有破綻,但因為顧長平對你的喜歡,我就天天盯著你。”

原來如此。

靖寶苦笑連連。

“你解了我的衣服……樸真人和王淵衝進來,你嚇得趕緊把被子蓋了起來……”

靖寶微微合上眼,那件事發生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

“你和王淵纏打在一起,樸真人想找出我們交好的證據,於是打算掀被子,千鈞一髮的時候,顧長平趕到了。”

“你推演的半分不差?”

“顧長平趕到了,他威脅了你,然後把一切都承擔了下來。”

她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幾不可聞,“其實,根本不是什麼顧長平要為他姑母報仇雪恨,而是……而是……為了我入了險境,丟了官位。”

“你知道就好!”

高朝心力憔悴的歎出口氣:“靖七,看在顧長平的份上,我一直替你瞞著,連小七小九都不知道,更彆說徐青山、錢三一。”

“所以,你現在要我做一個選擇。”

“對,是說實話還是身份暴露。”

高朝咬著牙,“二選一!”

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滑落,最後彙聚到下巴,潮潮的淌到身上,隱隱勾出一點胸前起伏的輪廓。

靖寶低下頭看一眼,又看著遠處被小七小九死死按住的阿硯,沉默少頃,她忽的勾唇一笑。

“高朝,你替我瞞著,是因為顧長平。”

高朝被她笑得晃了眼,咬牙切齒道:“否則呢!”

“我買糧囤地,你也是怕我做出誅九族的錯事,連累了顧長平?”

高朝:“……”

靖寶將眼睛往前逼近半寸,直視著他:“是,也不是?”

高朝不由將腦袋往後仰了仰。

真他媽奇怪了。

明明眼前的靖七手無縛雞之力,為什麼他有種錯覺,這人手上提著八十斤的寬口大刀,隨時要向他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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