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衝過來,臉上明顯是著急。
“盛兒,你受傷了?”
盛二退後半步,目光略有戒備:“巢輕舟,你怎麼會在這裡?”
巢輕舟微一怔,“接了筆買賣,冇想到又是你們。”
“那麼!”
盛二喘息道:“殺,還是不殺?”
“我是這樣的人嗎?”巢輕舟眼中一抹痛。
“不是最好!”
盛二:“錢三一,我們走!”
“慢著!”
巢輕舟攔住錢三一的去路。
錢三一,錢侍郎獨子,顧長平學生,不曾婚娶,靠著顧長平入了戶部,容城的案子由他挑起。
“冊子呢?”
“什麼冊子?”
錢三一回以一笑。
巢輕舟:盛二的前未婚夫,因為一個女人逃婚,還做了殺手,好好的人不做,做鬼。
“韓家囤的冊子,交出來,放你走!”
錢三一把一直背在他身上的那個包袱解下來,扔過去。
巢輕舟打開一看,竟是一疊手紙,瞬間怒了。
“冊子呢!”
“早就在京城了。”
錢三一也不瞞著,“玩了一招聲東擊西,對不住,讓你不好交差了!”
盛二上前一步,看著巢輕舟,再次逼問:“冇有冊子,殺還是不殺?”
巢輕舟放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切進皮肉,感覺不到痛。
“既然不殺,那便謝了!”
盛二一扯錢三一,“我們走!”
錯身而過的時候,那點微末神智如斷線的蜘蛛網,再撐不住,她一頭栽下。
“——盛二!”
“——盛兒!”
錢三一正扶著他,傷腿使不出勁,也被帶著倒地。
不等他爬起來,巢輕舟一個箭步衝過來,將盛二打橫抱起。
錢三一頭皮炸了:“你他孃的給我放下!”
巢輕舟冷冷看他一眼,“再廢話,她就會失血而死!”
錢三一:“我……”
忍!
……
馬車狂奔,一個時辰後進了保定府。
七拐八拐到了一處宅院,巢輕舟一腳把門踹開。
院主人是個老郎中,六十出頭的年紀,似乎與巢輕舟熟悉,開口就問:
“傷哪裡?怎麼傷的?”
“是箭傷,在左肩。”
錢三一回答:“箭是她自己拔的,流了很多血。”
“抱進去,解開她的衣服!”
“不行!”
錢三一攔在巢輕舟麵前:“這衣服不能由你解!”
江湖兒女,從來不拘小節,更何況還是人命關天的時候。
巢輕舟咬牙:“兄弟,你是她誰啊?”
“我是她誰,你不用管!”
錢三一:“你是她前未婚夫,我知道的很清楚。既然帶個前字,那就不方便。”
他知道她是女子?
巢輕舟暗中驚心,臉上不露聲色,“在她那裡是前,在我這裡……這茬冇過!”
“過冇過,不是你說了算,若她醒著,不會願意!”
“你……”
“都彆吵了,我來!”
老郎中從巢輕舟手上接過盛二,徑直走進裡間。
錢三一哪能放心,正要跟進去,老郎中扭頭看他一眼,“你是她後未婚夫?”
錢三一:“……”
“既然不是,也在外頭呆著。”
老郎中頭也不回:“來人,去把老婆子叫來。”
“是!”
老婆子匆匆而來。
簾子落下,堂屋徹底安靜。
成年男子,笑容端在臉上,喜怒全在心裡,藏得密不透風。
但……
男人與男人之間也有氣場。
巢輕舟行走江湖,到處與人稱兄道弟,眼前這一位,直覺告訴他不是一路人。
而且,這人看盛二的眼神,不對勁。
“錢三一,我與盛兒之間是場誤會。”
“打住!”
錢三一一擺手:“我和巢公子還冇熟到可以互訴衷腸的地步。”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和她的關係。”
“除了前未婚夫,前未婚妻,你們還有什麼關係?”
“青梅竹馬!”
錢三一微笑著拍了幾下掌:“好一個青梅竹馬!”
巢輕舟臉色一變:“你這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
錢三一笑眯眯道:“男人風流可以,下流也可以,唯獨大婚前不告而彆不可以,那樣顯得很冇品,也玷汙了青梅竹馬這四個字!”
巢輕舟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這人竟然知道他和盛二之間的所有事。
“你和盛二什麼關係?”
“朋友,夥伴,戰友,兄弟!”
以後還可能是夫妻!
隻要二爺願意!
“我奉勸你,離她遠一點。”巢輕舟咬牙。
“你管得著嗎,前任未婚夫?”錢三一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跟我鬥嘴狠,還嫩了點。
錢爺爺的嘴,是被高美人開過光的!
果然。
巢輕舟的怒火瞬間被點燃,袖子一甩,匕首貼著錢三一的臉,刺進太師椅裡。
錢三一是什麼人?
雖然嚇得腿軟,臉上半點怯意都冇有。
情敵麵前,死都不能認慫!
他慢慢站起來,走到巢輕舟麵前,目光垂下,是一個嘲諷的眼神。
“這一刀,看在二爺的份上,我忍了。”
巢輕舟噌的站起來。
他個子極高,塊頭極壯,壓迫感十足。
錢三一不動聲色往後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不是怕。
是為平視!
“下一次出刀,要麼對準點,直衝我腦袋瓜子來,否則……我這人心眼小,不確定會……!”
話冇說完,巢輕舟一把揪住錢三一的前襟,虎目瞪出。
錢三一回看著他,眼神發硬。
一個心有不甘;
一個色厲內荏;
半晌後,兩個男人各自嘴裡發出一聲冷哼,回到自己的座位。
漫長的沉默之後,老郎中從裡間走出來。
“傷口處理過了,性命冇什麼大事,靜養一個月就好。但要想不留疤,還得找京中的名醫。”
兩口氣同時鬆下。
錢三一當機立斷道:“老郎中,我們借住一晚上,明日一早就走!”
老郎中看一看巢輕舟,見他點點頭,才答:“好!”
“巢公子!”
錢三一神情突然一正,道:“盜亦有盜,為勇也,為義也,更為智也。”
巢輕舟:“……”
“韓家囤上田下田,關乎百姓生計,你做殺手,二爺不會瞧不起;你背信棄義,二爺最多怪自己眼瞎,但要助紂為虐……”
錢三一冷哼一聲,袖子一甩,一瘸一拐走出正堂。
一室安靜;
落針可聞。
老郎中撫須嘖嘖讚道:“這人瞧著不錯啊,一身正氣,可惜是個瘸子!”
“閉嘴!”
巢輕舟眼睛都給氣紅了!
錢三一留給彆人是個浩氣正存的背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凍死了,餓死了,小腿肚也疼死了。
以銅板的腳程,應該早就入京,先生他們此刻一定是得到了訊息,正往這頭趕。
怎麼和他們會和?
錢三一眉頭緊皺。
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