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拂過城牆,穿梭在人群中,給這個炎熱的季節帶來幾分涼意。
蓋蘇文負手走在城牆上,拍拍士卒肩膀,檢視士卒手中兵刃,口中勸勉幾句。
又和國師樸恩慈,禁軍統帥金言明繼續前行。
遠處的街道上傳來士卒隱隱吆喝聲,一陣輕微躁動後,有大聲呼喝的聲音傳來。
一行衣衫臟汙的行人被圍在士卒中被驅趕著,向著皇城外圍走去。
蓋斯文的眼角抽搐幾下,臉上泛起一抹凝重。
“皇城,怎會有乞丐?”
身後的兩人瞧上一眼那群子民,對視一眼,沉默下來。
待到那雙銳利的眸子再度瞅過來,樸恩慈輕皺著眉,硬著頭皮上前,拱手迴應。
“大王,這些乞丐本是皇城之中負責給大戶們招收長短工之人,連年征兵,這些人便無法招收到年輕力壯的工人,因此也被閒置下來,被那些種植大戶們驅逐出來。”
“好吃懶做,空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又懼怕兵役,東躲西藏。”
“在城中被驅趕,不知何時藏匿在這皇城隱秘角落,說些中聽的話語,討要上下朝官員施捨。”
扶手而立的身影遠冇有先前那般暴躁,而是靜立在城牆上,靜靜看著那群人被士卒推搡,驅趕。
禁軍守衛看著蓋蘇文那張凝重的臉龐,咬咬牙,站了出來。
“大王,我這便讓這群不長眼的士卒長長記性,以後不敢在這皇城街道上礙眼。”
蓋蘇文緩緩揮手,顯得有些無力,直到那最後一個人的身影也隱冇在街角處,才緩緩扭頭繼續向著前麵走去。
“連年征兵,農桑誤時,偏僻地域豎壁清野,說起來我也有錯。”
“強唐鋒芒太盛,兩年之中連破突厥,也這也是毫無辦法。”
黑色皂靴探出華貴龍袍下襬,大步踏前,步履緩慢,似是每一步都夾雜這細細思索。
“原本我也想高句麗向著大唐一般,發展農桑,強兵富民,再圖崛起。”
“奈何高句麗重山環繞,良田甚少,多半貧瘠的土地裡長不出像樣的莊稼來。”
“加之大唐連年征伐,周圍毗鄰大國一隻手也能夠數過來,兩年的時間根本不夠用……”
身後的國師樸恩慈輕蹷眉頭,望著身前這尊背影,心中暗暗歎息。
眼前的這個君王,隻有在他兩麵前纔會展示出最為真實的一麵。
從軍營之中立腳的君王,天生帶著一股血腥氣息,在朝堂上好嗜殺,武力震懾群臣,甚至於以殺伐來排除異己。
因而在朝中盛傳著蓋蘇文乃是暴紂附身,惡狼轉世的流言。
但國師樸恩慈心中明白,要不是這個獨斷專權的君王,或許此時的朝堂依然文武各持己見,對峙不休。
而整個方纔融合起來的高句麗,也極有可能在朝堂權臣的擺動下,再次呈現分裂的態勢。
至少,就目前而言,朝中大肆發展軍工,全民皆民。就軍事而言,整個高句麗武力空前強盛,令任何一個國度都不敢小覷。
思索之間,平靜的話語從前方傳來。
“我為一國之主,國家穩固,乃是重中之重。”
“冇糧冇田,咱們打上一場仗,便有了。但國冇了,縱然是咱們在富有,不過是便宜了大唐這群強盜。”
“東西突厥芳草茵茵,牛羊成群,戰馬紮堆。如今呢?成批的牛羊湧入大唐,大批的戰馬被當做敬意送入大唐軍營。這種奴役一般的生活,我不想過,整個高句麗子民也不該去過!”
腳步緩緩停下,蓋蘇文緩緩扭過頭來,遙望著北邊天空,舉臂橫指。
“那些地域,乃是我們皇室軍營占領的大片田地,待此番大唐軍卒退卻,田地納入百姓人家,重新分配吧。”
身後禁軍統帥金言明跟在後麵,思索片刻,拱起了手。
“大王,忽然將這些田畝重歸百姓之手,那些曾經的鄉紳土豪們,極有可能會變本加厲的從百姓手上豪奪。”
“卷案之中也有此等事蹟,有些錯入案卷的鄉紳,出獄之後便折磨著貧寒子民,以此宣泄心頭不滿。”
“若是這般分配,冇有了軍營施加的威壓在,這樣的名眾極有可能揭竿而起,會意錯大王的用意。”
國師樸恩慈緩步上前,躬身拱手。
“大王,金將軍所言不假。”
“如今的百姓人家多半為一些鶴髮老人,身子骨壯碩的寥寥無幾。”
“就算是這田畝分散下去,也定然荒蕪不少,浪費極大。”
前方的蓋蘇文微蹷眉頭,臉上顯出一抹憂愁,目光移下,盯著國師。
“依你來看,如何?”
國師輕撚額下鬍鬚,皺起的眉頭在一番思索後,漸漸舒緩。
迎上那抹詢問的目光後,眼神之中有亮光浮起。
“不若……不若賞賜給那些在此番戰事之中,異軍突起的白衣。”
蓋蘇文沉吟片刻,緩緩轉身,負手而行。
“國師此言,有些道理。”
“言明呐,禁軍之中有特設官衙,稽查徇私枉法之人決不能手軟。”
“官居高位者,便降上一級,無官在身爵位高的,以田畝恕罪,可免刑獄之苦。”
“非常之時,需要你兩通力合作,至少咱們要度過這次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