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充斥在金香心頭。
越是在這昏暗深幽的地牢中呆著,越是看到這些被折磨大的不成人形的犯人,金香越是對長哥的境遇害怕。
眼前的這具高大身軀在吩咐完懲罰嫌犯後,一聲不吭,緩緩踏上地牢石道。
沙沙的腳步聲映襯在方纔囚徒的慘叫聲,謾罵聲中,顯得格外恐怖,直讓金香聽的兩耳發麻,心中砰砰直跳。
揪心之中,不緊不慢的聲音緩緩傳來。
“去見金將軍。”
校尉拱手應承下來,快走兩步在前方帶路。
金香一顆心瞬間懸了起來,玉手震顫,腳下虛浮,腿腳似乎有些發軟起來。
方纔迫切向後見到長哥的心情,在此刻變得踟躕,越是不願看到,生怕此時長哥的模樣和先前的犯人相似。
領頭的校尉忽然停駐腳步,砰的一聲打開牢門,低語道。
“唐將軍,就是這裡了。”
淚眼婆娑的視線中,前方的人影微微點頭,邁了進去。
金香砰砰直跳的心瞬間揪到了嗓子眼上,如木偶般機械的轉過頭顱,從前方高大背影後探出頭顱。
陰暗之中,鐵鏈嘩嘩作響,一尊魁梧身軀黑影緩緩半跪在地,拱手揖禮。
“降將金安,拜見唐將軍。”
聽聞這個名字,金香周身大震,攥緊的玉手止不住顫抖起來,眼中的晶瑩滑落麵頰,噗噗往下掉著。
就是這個讓她在無數次夢中驚醒的名字,讓她牽掛整整五年的名字。
激動的聲音在唐昊開口的前一刻,震顫出聲。
“長……長哥。”
半跪地上的身影聽聞這久違的熟悉的聲音,身形一僵,片刻後猛的抬起頭來。
視線穿過散落在額前的髮絲,望向那張映在昏暗燈光中的麵頰上,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聲音。
“是……是你,香兒。”
半跪在地的身形驀然間站了起來,拉緊金香伸出的手臂,望向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龐。
來不及詢問間,對麵的人影一頭撞進了胸膛,嚎啕大哭從懷抱中宣泄出來。
“長哥,是我,金香。”
兄妹兩人完全不顧身旁幾人,唐昊也無心打擾這份重聚,揮揮手,示意眾人退出去。
輕挪腳步,大氅掀飛的那一刻,唐昊跨出門檻。
“他兩相遇,或許倒是一個契機。”
“金香一直便在尋找他的長哥,對咱們怨念頗深,此番也算是了卻她的一樁心事。”
程處默掃視一眼身側人影,接過話茬。
“兄妹相見,算是咱們幫了他們大忙,加之先前金安供出的情報確實為真,看來此人已無多大顧慮。”
沉靜的麵龐上勾起一抹淺淺笑容,輕聲開口。
“大軍出征在即,若有此人協助樸虎掌管咱們後院,倒也能讓咱們心安。”
一行人影轉過地牢,獨留帶著抽泣的私語聲迴盪。
“舍妹,為何你會在這裡?”
“唐昊將你也囚禁在此處?可有受到嚴刑拷打?”
懷中女子破涕為笑,從男子胸膛前直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眼金安,擼起衣袖,看看他的手臂,見冇有傷痕才放下心來。
拉著金安在這石屋石台上坐下,輕聲道。
“我乃是被他們抓住,並未受到酷刑,倒是長哥,在這牢獄之中受苦了。”
“好在他們這些心狠手辣之人還未對長哥用刑,方纔呐,那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聽得我頭皮發麻,心驚肉跳,生怕……”
金安撩撥額前的髮絲,攏在耳後,慈愛的看著自己這個唯一的妹妹。
“那唐昊也並不是什麼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先前我在烏骨城城池之前,拿著老將軍的頭顱向他換取一城自民的安康,他信守承諾,倒是個有良心的漢子。”
“妹妹所言的心狠手辣,倒是並未在我身上奏效,唐將軍他確實並未對我用重刑……。”
雖是簡簡單單的幾句描述,殺老將與敵將談判,就這等事蹟聽聞起來凶險萬分。
黑暗之中,秀麗的臉頰上帶著一抹震驚,轉而有些疑惑起來。
“長哥,說到底老將軍在朝中也是功勳世家,這般殺了他,彆冇有回頭路可走。”
金安緩緩站起,帶動著手上的鐵鏈嘩嘩作響,挺直脊梁緩緩跨上兩步,沉靜的聲音緩緩開口。
“當日之戰中,看見那些驚慌失措的子民,我想起了征兵之時四處奔逃的家鄉子民……”
“我不願他們在大火中喪生,更不願他們在士卒的兵刃中殞命……殺我的恩師,我亦心中煎熬……但倘若如今再讓我選擇,我還是會這般做。”
“走上這條道,我就冇想著能活到今天……”
夷柔牽上金安的手臂,柔聲細語在耳側響起。
“既然長生天給你活著的契機,你現在便應該好好活著。”
“你,投降與大唐了?向他們講述了咱們高句麗的防禦佈局?”
“嗯,既然百姓能安居樂業,又何嘗不是給城中子民最好的選擇?你方從外邊進來,快向我說說,外邊的城池到底是什麼境況。”
輕聲私語摻雜著一兩聲淺笑,在整個石屋之中緩緩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