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這乃是極為簡單的常識。
縱然是有所欠缺,至少也會提前通稟,或許可以是十日,或許可以是七日。
可三日這個時限,難免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放下手中紙卷,唐昊微眯眼簾,眼神之中有厲芒迸射出來。
“三日?”
前來通稟的糧草押運官眉頭緊鎖,心中生出一抹寒意,低垂的頭顱不敢去看隱忍怒氣的人影。
“啟稟將軍,事發突然,屬下也是知曉不久。”
“那安慶城池的泰熙將軍在從城池中分發糧草之時,數量便減少了一半。”
“加之如今俘獲了四萬高句麗降卒降將,致使軍糧消耗大增,方纔出現此等狀況。”
嘭。
粗糙大掌猛然擊打案桌,唐昊的怒喝聲徹響軍帳。
“他泰熙不過一介降卒,有何權限支配大唐軍卒的軍糧?反了不成?”
“去,把他給我綁來!”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負責押運糧草的軍卒身形一抖,心中恐懼驟然大增。
聽聞唐昊的話語,匆忙拱手迴應。
“泰熙將軍知曉將軍會責問,已在營外候著了。”
衝著帳側的吳通微微點頭,唐昊瞪著虎目,緩緩落座。
“安慶城池本就是我大唐管轄,何須由他泰熙做主?”
“你身為將領,魄力還是要有些的。”
知道主要責任不在押運糧草的軍卒身上,唐昊的語調變得柔和一些,轉而問道。
“這軍營本是高句麗士卒先前駐紮之地,難不成也並未糧草囤積?”
見被問起,軍卒皺眉迴應。
“唐將軍,這大營之中確是並未多餘餘糧。”
“聽聞那些降將講,此番乃是援助安市城一戰,為搶占時辰,隨行軍糧不過一日夥食。”
“其餘的糧草都囤積在一個名為撫鎮的地方,那裡有一戶商賈世家,專門負責為皇城兵卒轉運糧草。”
眉宇之間生出一抹疑惑,唐昊靠上座椅,問了出來。
“商賈世家竟能插手軍糧大事?這世家是什麼來頭?”
古時有三教九流之分,這商道實則在古時地位卑微,不會被重視。
但高句麗這裡竟然有商賈世家,能讓軍糧囤積在自己院落,這說起來,就格外費解。
軍卒湊前一步,神色頗為嚴肅。
“將軍,這商賈世家並非普通人家,光是運糧馬車便高達百餘輛,聽聞先前乃是鏢局,手下有一批私人募兵,又在各個州縣都有分鋪,聯絡起來極為方便。”
“正因為如此,才被朝堂看中,也因此多了一份收集糧食的買賣。”
唐昊頓時釋然,想不到在高句麗這個地方,竟然有能夠做到如此極致的商賈高手。
撫摸下巴,唐昊有了一抹打探這個世家的心思。
一方麵為糧,另一方麵則是由於這個家族在整個高句麗的影響力。
“進去!”
帶著憤怒的聲音在帳外響起,打斷賬內兩人的話語。
下一刻。
一個影跌跌撞撞的人影,從掀開一半的帳簾中闖了進來。
身形清瘦,帶著幾分精明,長衫破舊像是很久並未洗過一般。
隨即,吳通大步踏入賬內,望著站穩身形的人影朝著帳首的方向,拱手行禮。
“降將泰熙,見過唐將軍。”
動作標準,言語恭敬,但仍能從中聽出一抹顫音來。
唐昊陰沉著臉,看著殿中繃直身軀,九十度彎腰的身影,低沉開口。
“泰熙,你也清楚自己乃是降將的身份,為何卻乾著主子該乾的事情?”
“這份膽量,未免太大了吧?”
噗通。
站在大帳中央的人影驟然跪倒在地。
“唐將軍明察!”
“那先前獄中士卒是塊硬骨頭,生生切掉兩根手指,也並未透露任何訊息。”
“在切第三根手指之時,活生生被疼死了!也就是用刑的一刻,城中軍械所外有賊人處默痕跡,引起騷亂之時,有人混跡到了糧倉,點起了火把。”
跪倒在地的人影驀然抬頭,愁苦著臉龐,眉頭緊皺。
“唐將軍恕罪呐!是在下管束手下不嚴,方纔釀成大禍,好在金將軍趕到,救下火勢,也將這批逆賊儘數捉拿。”
“屬下……屬下無能,還望唐將軍恕罪。”
長長的‘嗯’上一聲,唐昊緩緩挺直身軀,撐在案桌上。
“這般說來,倒是有幾分可信。”
“咱們大唐講求賞罰分明,審訊不利,乃是那些獄卒的責任。”
“明知城中有險情,卻疏於防範,是你大將的失職。能被這些賊子耍的團團轉,更是你的愚蠢。”
“糧草被焚,更是大罪,該罰!”
頓了頓,唐昊望向地上的人影。
“你,可有異議?”
咬了咬牙,地上的人影神色格外凝重,點點頭。
“屬下,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