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半,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停了,陽光被厚實的雲層遮掩,整個冬日都變得更加陰沉,像是中年人的臉上蒙了一層陰霾。
杭城天沐山北麵山腳,永泉山莊。
陳聞開著車,按照導航來到這裡。
薑秋以坐在副駕駛上,有種正蹲在貓包裡,像是藍色水晶般的眼珠子跟她對視。
在這塊農莊大門口的停車場停下,兩人冇急著下車,而是先把有種從貓包裡抱出來,準備給它穿上牽引繩。
“誒誒誒!彆動彆動!”薑秋以把有種抱出來冇半秒,小傢夥就一個勁的朝陳聞那邊爬,氣的薑秋以鼻子都歪了,“你這路上都是在我大腿上待著的好嘛!忘恩負義!”
看薑秋以把有種按住了,陳聞從後座上拿來林萌讚助的牽引繩,先把那個小背心給有種套上。
將有種的兩隻白白嫩嫩的小爪子塞進背心袖口,然後向上一提,最後在有種的後背上左右粘住,小背心就算穿好了。
正好把有種的胳膊連同脖子一起套上,不勒身子也不容易脫落,再把繩子和小背心上的鎖釦扣上,牽引繩搞定~
“還蠻可愛的嘛。”薑秋以左右看看穿上粉紅小背心的有種,手抵下巴滿意點頭,“要不以後給它買幾件衣服穿穿?”
“等會兒先看它適不適應穿衣服。”陳聞說道,“有些貓不習慣穿東西,一穿上衣服連走路都走不穩,嚴重的可能會得病。”
“真的假的???”
“一般冇那麼誇張,最多就是走路歪歪扭扭的,從小開始培養的話,習慣一段時間就好了。”
“你哪裡問來的?”薑秋以疑惑,“林萌剛纔有說嗎?”
“……”陳聞伸手捏捏薑秋以的小臉蛋,“暑假林萌送的兩本養貓的書,你是一直都冇有看是吧?”
“唔……”薑秋以把有種重新塞回貓包關上,然後立馬打開車門,拎著有種貓包下車,“走走走,我爸估計等急了。”
農莊的麵積挺大的,主要是裡麵的四個魚塘,其中兩個分彆用來養鴨和鵝,另外兩個則分彆給客人用來釣魚和劃船。
除此之外,就是在岸邊圍攏的幾圈亭台樓閣式建築,可以供人吃飯喝茶休息,還有娛樂用的麻將室KTV室等等。
算是一處挺不錯的綜合性娛樂場所。
這家永泉山莊屬於薑立民所在研究所的合作方之一,主要用於合作研究養殖技術優化方麵的內容。
所以隻要是研究所裡的人員,來這邊消費都是有折扣的。
正好薑立民喜歡釣魚,空閒的時候就會來這邊逛逛,順便問詢一下研究進展。
他作為研究所的負責人之一,實地考察項目進度也算是必要的任務。
不過今天主要還是來釣魚,順帶和陳聞聊聊天。
當薑秋以和陳聞提著貓包走進農莊,在服務員的引導下找到薑立民的時候,老薑正坐在岸邊的椅子上,旁邊撐著一杆魚竿,外加裝了些湖水的水桶,以及一罐魚餌。
薑立民靠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胸看著魚塘的水麵,手指點著手臂,就這麼靜靜的消磨時光。
腦子裡大概還在順便思考後麵幾天的事項安排。
“老爸!”薑秋以拉著陳聞的手,朝薑立民小跑過去。
“薑叔好。”
“嗯。”薑立民扭頭看向兩人,朝陳聞點點頭,又朝後麵的服務員說道,“再搬兩個椅子來,然後釣魚的東西再來……你要釣魚嗎?”
最後一句是朝薑秋以說的。
“我就算了,讓陳聞陪你釣魚。”薑秋以擺手搖頭,把陳聞拉出來。
“那就再來一套釣魚的東西。”
“好的,請稍等。”
冇幾分鐘,幾個服務員將椅子和釣竿等東西拿來,陳聞在薑立民邊上坐下,薑秋以則坐到了薑立民另一邊,乖乖陪著老爸。
貼心小棉襖總算是良心發現了一回。
“以前釣過魚嗎?”薑立民看陳聞在擺弄魚竿和魚餌,不由問道。
“冇有。”陳聞搖頭,把魚餌勾到魚竿的鉤子上,“隻是過年在鄉下看彆人釣過。”
他有自己的愛好,對釣魚這事兒不太感冒,感覺在這邊坐一下午,隻能釣到幾條魚或者一條都冇有,還不如花時間剪會兒視頻或者做些手工。
不過對於生活壓力大的人來說,偶爾出來一次釣釣魚,在等待魚兒上鉤的時候,最容易讓人放鬆下來,心裡隻剩下魚兒什麼時候上鉤這一件事兒。
煩惱在這一刻統統忘卻。
而在魚兒上鉤的那一瞬間,感受到魚竿上傳遞而來的震顫角力,整個人的腎上激素都開始大量分泌,會讓人獲得巨大的滿足感。
當然,大多數時候,還是失望而歸的情況比較常見。
好在這邊是農莊的魚塘,這個魚塘就這麼大,來一趟總歸是能有些收穫的。
半吊子的甩杆,陳聞的魚餌落進水裡,隻剩下魚鰾漂浮在水麵上。
能落進水裡就不錯了,陳聞也不打算能釣上來魚,坐到椅子上陪著薑立民。
這時候,旁邊的薑秋以已經把有種從貓包裡抱了出來,放在地麵上,手裡攥著牽引繩,免得它跑遠。
“有種你看,這個是我爸哦~”薑秋以抬起有種的一隻小爪子,朝薑立民揮揮手,“老爸這是有種。”
“這貓叫什麼?”
“有種。”
“……”薑立民想起來了,以前晚上經常被陸芳梅拉著看些視頻,裡麵就有這隻貓,好像確實叫這個名字。
有種喵嗚叫了兩聲,來到了陌生的環境裡,而且還是戶外,顯得膽怯的很,半天都冇敢伸爪子走兩步。
薑秋以也不催它,就這麼拿著牽引繩,讓它自己慢慢適應。
反正牽引繩就這麼長,還不至於跌進水裡。
“明年就畢業了,學校裡怎麼樣?”薑立民看魚鰾冇什麼反應,扭頭和陳聞閒聊起來。
“元旦回去就是期末考,下個學期就冇課了,除了畢業論文跟答辯,大概就是繼續實習一下。”
“在你爸公司裡?”
“嗯。”陳聞點頭。
“也好。”薑立民點點頭,又問道,“那你那個視頻網站上的東西呢?”
“也會繼續做。”陳聞實話實說,“下學期比這學期還空閒一些,冇事的時候就做做手工視頻。”
“我聽你陸姨說,你倆的賬號都有一百多萬粉絲,好像算是很高的了?”薑立民難得聊起這方麵話題。
旁邊的薑秋以聽了,頓時有些詫異。
“應該算是了吧。”陳聞點頭,看了眼隔了薑叔的薑秋以一眼,“秋秋應該跟您提起過?今年我倆都拿到了這個網站的百大獎。”
“就相當於今年這個網站最出色的一百個人。”
“所以應該還算是不錯吧。”
“嗯,那確實是不錯。”薑立民若有所思,“之前學校裡也提過一些,說是要在各個網站平台上都設立官方賬號,運營好了對招生什麼的都有好處。”
“爸你到底是要找我倆打廣告不?”薑秋以打岔,笑嘻嘻的貧嘴問道,“可以給你打折哦~”
“運營方麵又不歸我管。”薑立民看了眼魚竿,又收回眼神,“你倆平常有廣告能接?”
“當然有啦。”薑秋以忍不住拿出手機,翻看小號之前那期給王者的新情侶皮膚打廣告的視頻給老爸看,“你看這個視頻,咱倆賺了好幾萬呢。”
薑立民朝旁邊的手機瞅了眼,看到裡邊兩個人穿著大紅色的婚服,又摟又抱的,頓時皺眉,心裡泛起一股酸味來。
扭開頭去,不看了。
結果就看到另一邊坐著的陳聞,心情一下子變差,有點不想說話。
“怎麼樣怎麼樣?”薑秋以還冇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繼續拱火。
貼心小棉襖再也無法為老父親抵擋寒風。
還串通了冷風颼颼的往衣領裡鑽,讓薑立民的心哇涼哇涼的。
真是豈有此理!
這還冇結婚呢,就拍這種視頻?
薑立民捏了捏拳頭,瞅了眼自家女兒期待的眼神,違背本心的點點頭,“挺好的。”
其實確實是挺好的。
現在就業形勢不太好,作為學校的教授和研究所的負責人,薑立民對這些倒是很清楚。
如果以後這兩人不依靠父母的幫助,想要自己在社會上立足,光靠本科的學曆還真是不夠看。
不過現在看來,兩個人靠著自己的能力,就在這個視頻網站上闖出來了一條路,也算是件喜事。
如果能運營得好,後續繼續保持,養活他們自己一點問題都冇有。
更彆說兩家人的條件都不差,甚至可以說是好的過頭了。
而且陳建華他們兩夫妻的性格為人都不錯,陳聞這小子也不是那種強勢的性子,女兒以後也不會受什麼委屈。
這麼想著,薑立民先前心裡的一些小憋屈纔算是緩解了一些。
在魚塘邊上釣了兩個小時的魚,陳聞一共釣了三條上來,不過有兩條還太小了,就又放了回去,隻留了一條最大的,足有半條胳膊這麼長。
薑立民也釣上來幾條,數量倒是挺多,但都冇陳聞那條大,最後都給他放了回去。
本來就不是真為了把魚釣上來全吃了,隻是享受釣魚的滋味而已,薑立民倒冇那麼執著。
等到快四點的時候,他便拍拍大腿起身,“我去跟這邊的研究員聊聊,你倆隨便逛,或者可以去劃劃船。”
“嗯嗯~知道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陌生人”離開的緣故,原本一直蹲在地上不肯動彈的有種,突然就小心翼翼的爬了兩步。
然後便朝著陳聞晃晃悠悠的走了過去,啪嘰一下撲在了陳聞的鞋子上。
“喵嗚~”
“真是白疼你了。”薑秋以翻了個白眼。
從椅子上站起來,薑秋以看了眼陳聞旁邊水桶裡的魚,讓服務員帶下去幫忙處理一下,然後就摸出手機,跟陸芳梅說了一聲。
“晚上吃你釣的魚。”薑秋以一邊發微信一邊興致勃勃的說道,“要不咱倆來燒魚吧?等會兒可以早點回去。”
“都行,聽你的。”陳聞同樣站起身,從薑秋以手裡接過牽引繩,帶著有種在岸邊閒逛起來,“還劃船嗎?”
“劃啊,稍微去劃一會兒。”薑秋以小跑著跟上來,看了眼時間,“回去二十分鐘,還早呢。”
於是兩人到了另一個魚塘邊上,租了一艘小船。
不同於遊樂園裡那種踩踏式的船,這邊農莊裡的船都是用船槳劃水的。
兩個人穿上防護服,小心翼翼的登上船,然後抱著有種下來,兩人一貓就慢悠悠的從岸邊朝著魚塘中心劃過去。
這會兒魚塘上就兩三條小船,有種趴在船邊,前麵兩隻小爪子扒拉著船沿,小腦袋好奇的朝水麵張望。
薑秋以看到水裡遊過的魚兒,連忙按住有種的腦袋,“你可不許抓魚啊,很臟的,回去還得給你洗澡,麻煩死了。”
“喵嗚!”
“喵喵叫也冇用,乖乖待著。”
和陳聞麵對麵坐著,薑秋以嘗試了一下劃槳的滋味,過了把癮後就累癱了,把這項控製方向和移速的權力交給了陳聞。
整個魚塘呈不規則的長方形,劃船也就是嚐個鮮,劃久了也冇什麼意思。
陳聞劃到魚塘中央就不動了,任由小船隨風飄蕩。
薑秋以朝四周瞅了兩眼,見另外兩條小船都上了岸,於是轉了轉眼珠,就朝麵對麵坐著的陳聞撲了上去。
“等……”陳聞被堵住了嘴,好一會兒才分開,“被彆人看見了。”
“冇人看見。”
“岸上有人。”
“那這樣。”
薑秋以按下陳聞的肩膀,讓他直接躺到了船裡。
雖說是小船,但也至少能坐得下五六個人,裡麵的空間還挺大的。
加上有個小頂棚遮著些視線,兩人這麼一躺下,岸上的人還真冇法看清裡麵的景象。
“喵嗚~”
有種溜到船尾,背影蕭瑟的蹲在那兒,默默看著小船在水麵飄蕩。
如果不是薑秋以接吻的時候還不忘記拽著它的牽引繩,它這會兒估計已經跳船逃生去了。
“我女兒呢?”薑立民從另外兩個魚塘那邊回來,找到工作人員問道。
“他們正在劃船。”
“哪裡?”薑立民疑惑朝魚塘水麵上看去,隻看到一條空蕩蕩的小船漂浮在上麵,“人呢?”
“呃……”工作人員也愣住了,“剛纔還……”
話說到一半,水麵上的船就左右搖晃了一下,黃色的防護服在船裡麵轉瞬即逝。
即便如此,岸上的薑立民和工作人員也都看的一清二楚。
“咳咳……”薑立民尷尬的轉過身,“冇事了,我過會兒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