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熱氣球足夠驚人, 但是卻並不是原住民做出來的唯一一個神器物件。
這一路上,隨著周國車隊穿過各個郡縣奔赴齊國都城,他們沿途見到了不少點歪的科技樹。
比如用蒸汽機和驢子雙驅動的巨大石磨, 結合了現代設計理念以及周國特色的巨大雕塑, 還有懸掛在齊國郡城上那寫滿了仙人詩詞的防水大紙……
習慣於過富貴閒散生活的何依依顯然冇見識過這些,從一開始的驚訝, 到後麵的迷茫。
想了許久,才問道:“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每件東西都像是有點油, 但又像是冇啥用。”
邊宇航給出解釋:“因為他們接收到的資訊是不平衡的, 咱們學校裡的專業各不相同,需要完成的任務也不一樣,所需要的基礎也不同,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在異次元執行任務的時候, 就註定了會有的超前, 有的滯後, 這中間的細小差距就會造成一些……有趣的結果。”
何依依眨眨眼,她覺得自己聽懂了,但又冇完全懂。
於是便問道:“那要怎麼辦呢?”
邊宇航一臉認真:“儘快提高基礎設施的建設, 這樣一來,生活水平自然會提高, 那麼他們點錯科技樹的機會就會減少,這樣會更穩妥, 所以我纔會著急敲定班奎的新能源。”
這些對於何依依來說是屬於超綱的話題,她也不好評判。
但是通過發展服裝店鋪的生意, 何同學與那些王室貴族有不少交流,對異世界的情況也頗為瞭解。
於是她略想了想,很快便道:“提高百姓生活是好事,但是根據我的瞭解,現在無論是齊周衛,還是其他國家,有些還處於部落製度,發展最快的也冇有突破封建。雖說百姓日子好過是好事,但早晚那些世家大族會發現不對勁。”
底層人民的日子越好,就意味著貴族的特權越少。
或早或晚,是會出現問題的。
但邊宇航對此半點不擔心,他的聲音很是悠閒:“對我們專業來說,拉動工業發展就是我們的最高目標,其他的我們不會管,也管不了,不過學姐放心,學生會那邊早就想到了這點,畢竟我們是要以最小的代價完成任務,如果真的亂起來,硬拖下去,彆說回家了,命都要交代掉。”
何依依好奇,遞了碗雪花酪過去,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做?”
邊宇航一邊接過,一邊輕聲道:“既然可能會遇到困難,那就想辦法解決,如果一小撮人會成為阻力,那就搞定這一小撮人。方法總是有的,不說旁的,曆史書上就已經有了足夠多的經驗基礎,文學院那邊的昆景明學長就準備從周國開始嘗試。”
何依依想了想:“這會不會需要很多時間?”
邊宇航先點頭,後搖頭,聲音放得更輕:“如果病入膏肓,那麼就要斷臂求生,可如果隻是疾在腠理,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看到改變的。”
然後,他就低頭看碗。
並冇有立刻吃,隻是捧著瞧,對著裡麵的碎冰還有上麵撒著的蜜糖和乾果稀罕了一陣,才問道:“不過,學姐,這都快入冬了,你怎麼還吃涼的啊。”
何依依還冇想清楚剛剛這人說的話,現下便隨口道:“天天待在馬車上悶得很,又點了炭爐,就想吃點涼快的。”
邊宇航略想了想,就明白了。
這大概就是在有暖氣的屋子裡穿背心吃冰棍兒的簡單快樂吧。
愛了愛了。
於是他挖了一大口送進嘴裡。
入口即化,滿口清香,又不會過甜。
大概華國人對於甜品的最高褒獎就是,這個不甜。
邊宇航笑眯了眼睛:“雪花酪真好吃。”許是因為這兩年吃多了好東西,所以何依依有些莫名:“不過就是尋常甜點,哪裡好吃了?”
邊宇航卻道:“學姐,這一碗可不尋常,既不過酸,也不過甜,還奶香味十足,就算我說不出這裡麵的材料有多好,但光是能在這個天氣裡捧出來一碗冰,就足夠奢侈了。”
說著,他又挖了一塊塞進嘴裡。
滿口**,還有蜂蜜的甜味,用舌尖碾碎了細碎酸梅,邊宇航不自覺地笑起來,輕聲道:“雖然如今造出來不少新東西,但是冰箱還是冇有的,想要冰,就得等冬天的時候凍好了,放在冰鑒裡,等到天熱的時候才寶貝似的取出來吃。如今天氣雖然涼了,可是還冇到結冰的時候,也就是說這雪花酪恐怕是去年冬天就存到現在的,吃這個恐怕就和吃金子一樣。”
何依依倒是冇想過這些,麵露驚訝:“這麼麻煩?”
邊宇航點點頭,然後慢吞吞的往外麵瞧了一眼,嘟囔著:“我說呢,跟著學姐的那個鐘堯為什麼帶了二十幾駕車,我還以為他要做生意,可一路上都冇見他貿易,現在想來應該都是為了學姐準備的,學姐真的是收了個好員工。”
但是這句話冇有得到迴應。
何依依用勺子戳了戳細軟潔白的雪花酪,想要說,自己冇有讓那人準備這些,想要說,那人著實有點浪費錢,一點都不符合勤儉節約的精神。
可是到底冇有說出口。
一則是因為鐘堯確實有錢,小金庫深不見底,二則是這不單單是金銀,更是心意。
而且是這樣細緻入微的照顧,如果冇有邊宇航提起,何依依根本意識不到。
並不是她心太大,而是因為她好像習慣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人待她便是如此。
悄無聲息,潤物無聲。
尋常原住民把他們當菩薩供著的時候,會這樣嗎?
說起來,最開始鐘堯還會對著她的畫像上香呢,可最近都冇再見了。
何依依想得出神,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馬車停下,她才猛然回神。
低頭一看,碗裡的雪花酪都已經化成了水。
就在何依依猶豫著要不要把這碗化掉了的“金子”喝進去的時候,邊宇航已經挑開簾子。
就看到外麵站著不少身穿官服的人,領頭的是個熟人。
齊國七公子傅筠笑眯眯行禮,聲音清朗:“恭迎眾位仙君仙子,歡迎周國來使。”
而在最大的那架馬車裡,坐著的是孔章。
周國公子作為特使前來齊國,本就是慣例,隻是往年都是他的兄長們擇一前來,今年換成了他,孔章也知道必然是自己剛剛拜來的便宜師傅使了力氣。
雖然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一路上又有了足夠的心理建設,可是真的等聽到傅筠的聲音時,他還是不自覺地僵了一下。
一旁的昆景明見狀,便放下了手機,順便暫停了上麵的消消樂,開口詢問:“怎麼了?”
孔章抿抿嘴唇:“不瞞仙君,我有些緊張。”
昆景明覺得稀罕:“你以前不也是見過傅筠的嗎?之前在琅雲的時候,你倆還是同學呢,現在怎麼緊張起來了?”
孔章苦笑:“當初是為了求學,接觸再所難免,心態自然可以放得平和些。但是現在不同,我此次前來乃是揹負著父王重托,還有國家使命,行差步錯怕是就要出大問題。”
昆景明卻道:“壓力不用太大,有人幫你的。”
孔章眼睛發亮:“莫非,仙君要助我?”
昆景明一口否決:“之前就說過的,你們的事情和琅雲無關,我們不會管的,”見眼前少年又蔫兒了,昆景明拿起手機翻看了一下,特彆瞧了瞧任務詳情,“可我瞧著你們周國來的人能做主的可不止你一個啊。”
這話讓孔章有些莫名。
想問,但是外麵已經有侍衛前來通報。
無法,他隻好把話吞回去,迅速整理衣冠後便下了馬車。
傅筠看到他,便舒緩了眉眼。
雖然之前就有人說此次來使乃是周國六公子,可到底還是要當麵確認才能安心。
如今確定是這人,傅筠鬆了口氣,同時臉上也緩緩露出了個笑容。
旁的人他不知,但是這位孔章公子他還是清楚的,為人寬厚,性格仁善,自然是個五好少年,但正因如此,才更容易溝通些。
或者說,更好糊弄。
這種好心情在看到昆景明的時候也冇有什麼變化。
畢竟對傅筠來說,他很清楚琅雲仙境的規矩,仙人們超凡脫俗,不會理會他們凡人之間的那點子俗務。
但是,當瞧見從另一架馬車上緩緩走下的玄衣男子時,傅筠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恍惚中,他聽到瞭如意算盤碎掉的聲音。
但最終公子筠還是深吸一口氣,麵不改色的行了一禮,隨後就去和琅雲仙人們說話,看上去麵色如常。
倒是孔章原地立正,麵露震驚:“譚大人,你怎麼來了?”
顯然,他冇想過這位國之重臣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倒是昆景明一臉平靜。
任務詳情裡清楚地寫著這次周國會前來的原住民名單,其中有譚f,他在這兒自然不稀奇。
這年頭,係統纔是最老實的,有什麼說什麼。
還冇學會騙人。
而譚f已經緩緩走來,先行了一禮,然後那張精緻麵容上才露出了笑容,語氣溫柔地說道:“喊臣夫子便好。”
孔章立刻改口:“夫子之前不是說不來?”
譚f心裡想著,他也不想來,畢竟周國那麼多事情需要他處置,看起來二品大員高高在上權柄在握,但隻有坐到了這個位置上,才知道什麼叫“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他都覺得自己的臉上要累出細紋來了。
可是此次齊國國宴非比尋常,放著六公子單獨前來著實讓人不放心。
更何況齊人曆來尚文,而讀書多的人往往黑心起來會更難以察覺,所以譚f權衡利弊之後這才決定跟隨。
他的馬車是追來的,剛與車隊彙合不久,這纔沒有前來拜見。
但是其中的籌謀和辛勞,譚f統統隱去,隻是笑道:“微臣擔心公子,便來瞧瞧,不知道公子這一路上是否辛勞?”
原本慌亂的孔章此時放鬆不少,臉上也有了笑:“還好,挺有意思的。”
譚f又問:“那公子可做功課了?”
孔章表情一頓:“……若是我說我忘了,夫子當如何?”
譚f神情不改,聲音溫和:“公子為尊,微臣為臣,自然要恪守為臣之道。”
“那就好……”
“隻是作為夫子,管教學生乃是我的本分,該打的手板還是不會少的,為了長記性,還請殿下忍一忍。”
孔章呼吸一滯,換個人說打他,他肯定覺得是嚇唬他的,可是眼前這人說打,隻怕一點水分都不會摻。
然後就聽譚f溫聲道:“殿下放心,微臣刑部出身,經手的器具不知凡幾,手法很好的,保證隻會疼,不會留下痕跡,若是出血了也不怕,很快就會好,不會耽誤殿下繼續做功課的。”
孔章:……
一點都冇有被安慰到!
更害怕了怎麼辦!
小心翼翼地將爪子藏在背後,孔章嘟囔:“你剛剛還說要為臣之道。”
譚f略想了想,笑道:“那等會兒,臣跪著打好不好?”
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