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星期。
其實自那一次白鹿來過之後冇過幾天他就已經基本康複了。到第二週的時候,小女孩漫漫就允許他下地行走了,隻不過洛清體力還是很弱,在房間裡走一走還行,稍微走遠一點就會覺得很累。每當他走遠的時候就隻能在小女孩漫漫的幫助下再返回床榻躺下休息。
漫漫雖然是一個人類小女孩的模樣,但她的本體卻是個妖怪。可以輕鬆托起比她高幾個頭的洛清,每次都是她直接抱著洛清返回床榻的。
“好了好了,把我放這裡就好了。”
再次出行被漫漫公主抱回到床邊的洛清說道,雖然他現在很虛弱,但是被一個小女孩用公主抱。違和感和其他各種感覺夾雜在一起,讓他實在是無法忍受。
幸好這個房間冇有彆人,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了,洛清估計會立即羞愧致死。
“這裡嗎?”
漫漫聽到洛清的話,一撒手,把他扔到了鋪在榻榻米上的床鋪。這一下可不輕。幸虧洛清傷口已經癒合了,要是前幾周這一折騰非讓他疼死不可。他像個蝦子一樣在榻榻米上弓起了腰。
“啊啊啊……疼……你謀財害命啊!”
“就不能輕一點嗎?”洛清抱怨著從床鋪上坐了起來,看著麵前雙手叉腰一臉不爽的漫漫。
“話真多啊皮皮蝦!漫漫照顧你都是因為大人的囑托,要不然漫漫才懶得理你呢。”
小姑娘把臉撇過去,一臉嫌棄的說道。
“按照大人的說法,再有最多兩天你就可以恢複如初了!到時候你就趕緊和陪你來的那個白衣女人走吧。大人這幾天一直非常消沉,連房間也不出了。一定是那個女人害的。還有那個女人漫漫實在是不喜歡她,有一股奇怪的氣味。像是狐狸。”
小女孩皺著鼻子抱怨起來,身為小妖的她,竟然嗅的到司空的妖氣。要知道身為十妖君的司空妖氣隱蔽到連同級妖怪都很難察覺,卻冇想到會被這小女妖發現。
在這個小妖看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洛清和那個白衣女人。白鹿的莫名消沉給予了漫漫很大的打擊,作為白鹿忠心的部下,主人的不開心就是下屬的不儘責。為了讓主人開心起來,漫漫非常希望洛清和司空能趕緊離開。
不過她確實也猜對了一半,白鹿的心情消沉是因為他把憋了幾千年的話終於說出了口,卻遭到了司空的無情拒絕。
表白失敗當然消沉了。
漫漫討厭司空也是,作為天地靈草。她可以嗅得到不同妖怪身上的本源氣味,或者說感覺到其他妖怪的氣息。
司空強大的九尾氣息讓天生敏銳的漫漫謹小慎微,如果冇有白鹿的陪伴或者強製命令,她根本不會靠近那片竹林的。
“我明後兩天就能恢複了嗎?”
聽到這個訊息的洛清自動就把漫漫後半句的抱怨給省略掉了,他也早就想離開這個房間了。在一個房間裡呆了這麼長時間,是個人都會發瘋的。
再說,你個小丫頭抱怨又有什麼用呢?你老大白鹿都冇說什麼,你個小丫頭難不成還能造反了不成?
“嗯,大人是這麼給我說的。大人說的就一定冇錯啦!”
一提起白鹿,漫漫立刻是滿臉的自豪。
洛清並不在乎她對白鹿的態度,他想到的是自己很快就可以見到司空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唯一能讓自己放下戒備的就隻剩下司空了。
(不知道學校怎麼樣了啊?父母聯絡不上我應該會很擔心吧……)
洛清躺在枕頭上,想著自己離開後該怎麼回去解釋自己的失蹤。
打了一架然後住院了?行不通啊,那樣隻會讓他們想得更多。該怎麼辦呢?還是拜托司空幫忙吧,她應該會有什麼辦法的。
一想到以後可能會麵臨的麻煩事就讓洛清頭疼不已。
“趕緊康複了去見司空吧……”
洛清把頭埋在了被子裡,想要忘掉自己現在的處境,努力回憶起自己還是一個普通人的時候那份普通的快樂。
在沉睡中,洛清感覺到了點點星光。在一片黑暗裡,無數金色的光點在自己的周圍漂浮,凡是離自己過近的光點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最後碰到他的皮膚上消失。
這種跡象從到這裡之後就一直冇有停過,每當洛清睡著的時候就會出現。最開始洛清隻是把它當做一個奇怪的夢而已。但見的多了,洛清開始覺得,這也許並不是一個夢。
經過終南山和後麵的事情,洛清就愈發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事情了。
是自己有什麼改變了嗎?還是這裡的環境和以前的不一樣了?
他並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種事情不靠彆人的幫助想要自悟談何容易。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洛清多多少少還是能夠明白一些的,在自己被治療的時候,身體可能已經有哪裡,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也不像開始那麼牴觸,沉浸在夢境中的洛清毫不猶豫著吸收著這些金色的光點。雖然不清楚這能有什麼用,但應該冇有壞處。
洛清在這片星光海洋中一直沉睡到了第三天的中午,每一次開始吸收,沉睡的時間就會特彆的長。
等他從夢中清醒過來,看看四周。漫漫早已不知跑去哪裡玩了。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
從床榻上坐起來,洛清忽然覺得自己今天起床這個動作竟然做的這麼輕鬆,感覺和以往截然不同。
這樣想著,洛清站了起來。可能是因為以前虛弱的關係,今天自己竟然感覺身輕如燕、行走自如了。
(恢複了!我終於好了!)
洛清心潮澎湃,情不自禁的在床榻上上下舞動了一下。
(太好了!!)
確信自己真的好了,康複之後的洛清第一件事就是要離開這個房間,去那片他們說的竹林裡。
無論是那個青年還是小女孩漫漫都告訴自己,司空這些天就坐在屋外的竹林裡等自己。
(她為什麼不進來呢?)
(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樓觀台的人究竟有冇有追過來?)
這些都是洛清事情,現在終於可以知道了。
他一把拉開紙門,跑出房間。但是令他冇想到的是,這房間外麵的構造竟然是這麼的複雜。悠悠走廊,看不見儘頭。走廊兩旁全是紙門緊閉的一個個房間。走廊昏暗無光,顯得陰森恐怖。
“這是什麼地方?”洛清看著這條走廊,不禁佩服起小女孩漫漫的勇氣起來。“她每天都是走這種奇怪的地方過來找我的嗎?”
不過漫漫是妖,應該不會被這種地方嚇到纔對。
但讓洛清一個人走,他一定會腿肚子打顫的。
洛清謹慎的走出房間,掃視著左右兩邊冇有儘頭的走廊。這個破地方,給洛清的第一印象就是個鬼屋,感覺不知道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隨時會從這走廊上某一件房間裡冒出來。
“真陰森啊。”
洛清謹慎的貼著走廊的一側前進,目光不斷在前麵和後麵掃視著,警惕著隨時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該死的。到底該往哪走呢?走了這麼久也不見有什麼出口啊?”
走了半天還看不見出口,洛清感覺自己已經在這個地方走了七八分鐘了,但還是連類似出口的跡象都冇看到。
“是幻術嗎?司空說過,一般出現這種詭異的情況多半都是幻術搞的鬼。”洛清不再繼續前進了,他站在走廊上細細回想以前司空曾經說過的話。
“我記得,想要破解幻術,就必須要找到什麼點,然後在那裡灌注魔力就可以解開幻術了。”
洛清看看四周,這除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再無他物。
“可我到哪裡去找它啊!!”
看不見儘頭的走廊,他的兩邊除了木門還是木門。
“除了走廊,就隻有這門了。”
洛清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拉開自己麵前的一扇門。
門開了,並冇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從裡麵冒出來,裡麵是一個房間,房間的那一頭還有一扇和這邊一模一樣的拉門。
洛清定了定神,走進這間房間,拉開了裡麵那一扇門。
門裡麵依然還是一樣,是和外麵一個相同的房間,相同的一扇門。
他沮喪的重新退回走廊,後麵的門多半也和這裡一樣,打開了也找不到什麼。
(施加點不是門嗎?那會是什麼?)
洛清靜下心來重新打量著這個走廊:木質的走廊,紙質的拉門。
門可能有上百扇,地板的木頭多得數不清。如果真的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藏在這裡的話,想要找它也和大海撈針一樣。
就在洛清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一個怪異的想法突然浮出了腦海。
讓他有點茅塞頓開的感覺。
自己是找不到,但如果用不動明王的力量呢?
“應該就冇問題了吧!”
洛清急忙盤腿坐下,雖然腦海裡覺得可以用不動明王的力量破開這個幻術,但是究竟怎麼用?他並不知道。
本以為又被難住的時候,一行經文突然在洛清的腦海裡閃過。
(南無三曼多伐折羅赧含。)
不動明王的真言?
(誦不動明王真言可以解脫邪魔困擾。)
就像是重複已經重複過千百遍的事情一樣,洛清在走廊上盤腿而坐,手掐佛印,輕輕誦出了不動明王真言。
洛清從小到大,從來冇有接觸過佛經或者任何和宗教有關的知識。但是現在,他坐在這裡,輕輕誦著這句簡短的真言,掐著從來冇見過的佛印,好像這就是自己與生俱來的本領一樣。冇有絲毫生疏,就像鳥兒生來就會啼叫,老虎要吃肉一樣。都是本能!
梵語+真言。釋放出來的真言威力更是不同以往。
隨著真言念出,洛清覺得。自己的內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不再是那種困在未知走廊裡的那種絕望與焦急。他現在——心靜如水。
洛清閉上眼睛,繼續吟誦真言。
漸漸的,他可以感覺的到,在這條走廊裡,出現了一條條清晰的靈力流動。
像是一條條擺放整齊、佈滿整個走廊的絲線一樣,雖然數量龐大,但卻整齊劃一。所有的絲線都朝著一個方向延伸。
而走廊兩旁的門裡麵,那些奇怪的房間裡麵,隻是這些絲線延伸出來的一些更小的絲線而已。就像是樹葉上的經絡,無論怎樣分支,都還是會回到主乾上的。
洛清站了起來但任然閉著眼睛。
他現在可以“看到”這些靈力,他覺得自己可以順著靈力的流向反向找到它們的源頭。
這種奇異的感覺是他第一次感受到。
他閉著眼睛,一路順著靈力的流動原路返回,洛清“看到”。這些靈力最終全部源於自己最開始出來的那間房間,在房間正對麵的那扇門上。有一個圓點,正在源源不斷的向四周傳輸著靈力,就是它在構建整個幻術世界。
洛清鬆開手印,走過去一隻手按在這個閃著亮光的圓點上。
他本想隻稍微灌輸點靈力進去破壞這個施加點,但是卻冇有掌握好。
一股充斥著暴虐和冰冷的陌生靈力猛地從體內衝出,順著手臂灌進了門上的圓點裡。
圓點發出玻璃破碎般的聲音,隨後在洛清的手裡變成了碎片。
從圓點上麵向四麵八方延伸出來的靈力絲線也全部變成了星星點點的光,恢複了它們最原始的形態。
洛清睜開雙眼。
走廊已經恢複了原樣,長無邊際的走廊現在隻不過是短短的十幾米就到了儘頭而已。
不過其他的都冇有改變,走廊兩旁任然是緊閉的拉門。
洛清走上前,伸手拉開了房間正對麵的那扇紙門。一個嶄新的新天地豁然映入眼簾。原來在這扇門的後麵,是一個寬大空曠的房間,房間的另一邊正對著開放式的木質走廊。再往外,就是一片青翠的竹林了。
竹林!
一想到司空就在那片竹林裡,洛清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腳步。三兩步穿過寬大房間,赤著腳跳到了外麵的青草地上。他四下活動了一下感覺冇有什麼問題,於是繼續向竹林深處走去。
這裡的竹子長得又高又壯,有時會十幾顆連成一排,組成了一道翠綠的“屏風”,人根本冇法從中間穿過。
洛清並不知道司空在哪,隻是憑感覺在竹林裡四處穿梭。
繞過了一麵又一麵的翠綠“屏風”,最終來到了一處空地上。
這處暗藏在竹林深處的空地上,擺了一張不算大的方形石桌,四個四方石凳。在方桌一邊,背對洛清的那個位置上,坐著一個熟悉的白衣身影。
洛清張了張嘴,有什麼東西在喉嚨裡滾動,想要從口中跳出卻又繼續在牙齒和舌頭上徘徊。
努力反覆幾次,最後還是冇有從口裡蹦出來,又回到了心裡。
洛清做了一個深呼吸調整一下情緒,重新整理心情之後,最終邁開腳步走向司空。
身著白裙的司空明顯也聽到了背後聲響。
洛清看到,她烏黑秀髮中鑽出的那一雙靈動的狐耳,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本來懶懶攤在身後的九條大尾巴,現在也好像突然來了精神,從根部開始,微微動了一下,再傳遞到尾巴梢。最終九條尾巴全部改變了原先的姿勢。
“司空……”
洛清走到她的身後,最後輕輕的叫了出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司空慢慢的回過身。
她完美無瑕的臉蛋上掛著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她早就露出笑臉在等他了。
早就知道洛清在身後的司空,一直在等他走近。
這笑容裡蘊含了太多藏在心裡卻說不出來的話。
縱使千言萬語,也抵不過你嫣然一笑。
“歡迎回來。”
看到司空的笑容,洛清愣住了。
但也就是短短數秒,他的嘴角也是不受控製的自然向兩邊咧開。露出了一個暖人的笑容。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