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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張元

三日後

江坡

一位騎鷹的胖子自永州方向來,

飛至大齊皇城之內,

在兩列金童玉女的齊聲迎接、漫天揮灑的花瓣、整齊的皇家儀仗隊方隊表演的歡迎儀式中,

胖子降落在迎賓大道,

樂嗬嗬的朝著一位穿著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

“齊國——真是大,

“今天——來逛逛!

“天上——飛下來,

“看到——全是人!

“老子移山宗詩聖陸大有,來你這兒住幾天!”

那穿著金袍的中年男子眼角微抽,

拱手回禮:

“原來是北蘆洲陸真人!得見陸真人遠道而來,七曜宗蓬蓽生輝!

“皇宮之內已準備好宴席與下榻之處,

“環境簡陋,還請陸真人不要嫌棄!”

“啊,啥?宴什麼?下什麼?”

那胖子一愣,

茫然不解,

便撓了撓頭:

“我說張宗主,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

中年男子默然無語,

複又拱了拱手:

“皇宮裡已為陸真人準備好酒菜,

“還有環境雅緻的客房,

“還請允許我為陸真人接風洗塵。”

“好說好說!”

陸大有哈哈大笑,

朝遠遠縮在中年男子身後,

那畏畏縮縮、穿著龍袍,約莫二三十歲的傢夥望了一眼,

隨即收回目光。

俗世皇族,

自然隻能在俗世作威作福。

他們是仙人,雲間高高在上的仙人,

地位自然是比皇帝高的。

所以他冇有絲毫與這在俗世中貴不可言的皇帝打招呼的興趣。

他大搖大擺的走到中年男子身旁,

跟在中年男子身後,

隨著他往皇宮之內移步,

眼角的餘光中,

望見那穿皇袍的傢夥諂笑著跟在一邊,

不由得心生厭煩,

便在那穿皇袍的傢夥屁股上踢了一腳:

“起開!”

凡人身軀,

如何能抵得住元嬰修士的一腳?

那穿皇袍的傢夥被踢得滾去一邊,

踉踉蹌蹌的爬起來,

仰著頭,躬著身子,

臉上依舊滿是諂媚的笑容。

聽見動靜,

那中年男子竟轉頭望著那穿著皇袍的傢夥,

厲聲嗬斥:

“狗東西,

“滾到後邊去!

“——不知道自己有多卑賤麼?

“還敢跟陸真人走得如此之近,

“愚不可及!”

又朝著陸大有微微一笑:

“這狗東西不懂事,惹人煩,

“不過我七曜宗還需要這狗東西打理齊國,

“還請陸真人原諒則個。”

“好說好說!”

陸大有便笑起來,

心情大好,

走路時肥肉都多抖了幾輪,

他走在中年男子身旁,

繼續朝皇宮之內移步,

一麵走,一麵抽出摺扇輕搖,

絲毫不似在飛鶴宗時那一副找茬的嘴臉。

去飛鶴宗時,他可以很狂妄。

飛鶴宗七長老、一掌門,

除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掌門和掌門弟子,

其他長老的修為大多都不算高。

大概估算,

整個宗門加起來也就兩三個元嬰,加五六個金丹的水平。

屬於移山宗付出點代價就能儘數屠戮的水準。

所以他自然很狂妄。

而這七曜宗為中洲第一宗門,

掌控中洲第一大國,

實力底蘊不是飛鶴宗可比。

不說明麵上已知的十幾名元嬰真人,

單說這中年男子,

七曜宗宗主張元——

這可是曾連殺北蘆洲三位元嬰大蠻的狠人!

那三位元嬰大蠻的實力與他自己相當,

甚至隱隱高出一線,

若他與張元交手,

他絲毫不懷疑自己有很大概率會死去。

所以他不敢造次。

張元是整箇中洲的最強者,

也正因有張元,

北臨凶殘的北蘆洲,

東臨強勢的東封洲,

南部又被蜀洲、南漢洲、蜀洲遙遙相對,

綜合實力並不算拔尖的中洲,

才未曾被各洲勢力浸透得一團亂麻,成為各方勢力角逐的戰場。

不過……

“張宗主,你聽說過雲近南嗎?”

陸大有也不說他此行的目的,

卻一邊朝皇宮之內走著,一邊腆著肚子,斜著小眼睛,

笑眯眯的問道。

“不曾。

“是北蘆洲新出世的元嬰大蠻麼?”

張元揹負雙手,

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是一位……詩人。”

(平生不識雲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這張元,竟連雲近南也不識得?)

陸大有見張元竟不識得此人,

不由暗暗搖頭,

一種濃濃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長長一歎:

“我陸大有生平作詩無數,

“自號詩聖,

“北蘆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卻不曾想,

“前兩日在來江坡的路上,遇見了一位曠世奇才,

“那一日他偶然興起所做,

“一首驚世駭俗的詩詞,

“竟聽得我熱血沸騰,久久不能自已!

“如此詩才,我陸大有生平僅見,

“自愧不如!”

張元虛著眼朝陸大有望了一眼,

心說你這能做出“齊國真是大,今天來逛逛”,還敢自號“詩聖”的傢夥,

真的懂什麼是詩?

不由得心下鄙夷,

不過轉念一想,

或許這北蘆洲來的蠻子是真的對詩心嚮往之,

隻是自己不會作詩呢?

不由得好奇的問:

“他做了什麼詩?”

“你也懂詩?”

陸大有驚奇的望了他一眼。

這一眼差點冇把張元氣得直接動手。

不過三十六蠻宗同氣連枝,他也不想和北蘆洲這幫蠻子鬨得太僵,

於是將脾氣強壓下去:“我中洲野蠻之地,自然是不懂詩的。”

“我看你這樣子,也知道你八成是不懂詩的,就算告訴你,你也體會不出那‘萬古詩帝’雲近南的佳作有什麼絕妙之處。”

陸大有似乎聽不懂張元口中的嘲諷之意,哼哼兩聲,自顧自地說道:

“不過,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

“那我便大發慈悲的說於你知,

“那‘霸天詩仙’雲近南當日做了什麼曠世奇詩,

“滿足張宗主的好奇心吧!”

這一口一個“萬古詩帝”,一口一個“霸天詩仙”,

把張元的好奇心完全吊了起來。

雖說仙人高高在上,

連俗世皇族都隻是其任由擺佈的棋子,

對俗世間那些文人也抱著輕蔑的心態,

但畢竟仙人也需讀書識字,

加上文字自有其魅力,

所以喜愛詩詞的仙人也不少,

對詩詞,

張元說不上喜歡,

倒也略知一二,

見這陸大有如此推崇,

不由饒有興致的開口:

“我倒是想聽聽這什麼詩帝、詩仙,做了什麼佳作。”

“那你可要站穩了,不要被這空前絕後的詩的氣魄給嚇倒!”

陸大有輕搖紙扇,

肥嘴微勾,

步子踏著一種玄妙的韻律,

光看這神態,竟隱隱有幾分氣吞山河的氣勢,

令張元不由又有認真幾分,

他側耳聆聽,

隻聽那胖子朗聲唱道:

“驚雷,這通天修為天塌地陷紫金錘!”

“……”

張元瞠目結舌。

“紫電,這玄真火焰九天玄劍我驚天變!”

“陸真人,我認為這不算……”

“烏雲,我馳騁沙場呼嘯煙雨頓!”

陸大有彷彿完全沉浸在這氣勢滂沱的詩中,對張元的話語充耳不聞,

語氣轉得低沉,用一種嘶啞而略帶悲傷的語氣,悠然唱道:

“說多情自古空餘恨,我手持了彎月刃!

“說天地淪陷氣吞山河,

“崩!

“大權我手得……”

“……”

好不容易等陸大有把那歪詩唱完,

張元悄悄鬆了口氣,

見陸大有一副誌得意滿的神情,

忍不住開口說道:

“陸真人,我認為這並不算詩詞……”

“什麼!?

“這還不算詩詞?

“莫非你不懂詩麼!?”

陸大有見了鬼般的看著張元,

看得張元差點又興起了動手的衝動。

他長歎一口氣,

委婉的說道:

“這世間詩詞千千萬,

“對比那些燦若繁星的詩詞,

“那什麼雲近南的詩詞,真不算入流……”

“什麼!?

“你竟說這空前絕後氣勢滂沱的佳作不入流!”

陸大有驚愕萬分,

將摺扇一手,

往手中“啪”的一拍:

“那張真人念個入流的詩我聽聽,

“我看看有什麼詩能跟‘人間詩神’雲近南的詩比!”

“這有何難?”

張元自得一笑,

心想你既然喜歡詩詞,

我中洲千年沉澱,

那些俗世的凡人中還是出了幾個可堪造就的傢夥,

為官為政都值得一用,

他們所做的詩詞膾炙人口,

難道還壓不住你一個野蠻之地的粗俗“詩聖”麼?

他眼睛微眯,

聲音沉穩,

語調抑揚頓挫,

一字一句之間,

極具感染力: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注)

念畢,

他悠然自得,

用眼角的餘光望著那胖子,

心說一首歪詩就讓你驚駭欲絕,

我這中洲千年積累,

大浪淘沙出來的佳作,

你還不嚇得屁滾尿流?

正誌得意滿間,

卻見那胖子一臉茫然,

轉頭望來:

“聽都聽不懂,什麼狗屁不通的,能叫詩?

“看來你是真的不懂。

“算了,

“跟你這冇文化的粗鄙之人冇什麼好說的。”

“……”

張元臉一黑,

氣得狂翻白眼,

心裡油然生起一種把這胖子打出去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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