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水中憋氣,一分到兩分半基本冇什麼大問題。肺活量高的人堅持三分鐘,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所以,聽起來劉毅幾人潛水三分鐘穿越紅方前沿區,好像並冇有多麼困難。
不過,上麵說的水中憋氣,指的是人在靜止狀態下進行的。
而劉毅他們需要潛泳。
運動狀態下,會極大加快人體對氧氣的消耗。另外河道中水流湍急暗流甚多,想要控製遊向,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一個操作不好,抽筋力竭嗆水都是輕的。一旦撞上河石,或是被河水暴漲後衝出的植物根係給莖纏住了,那纔是真正的危險。
藍方國道防線縱深稍遠些的位置,劉毅在一處隱蔽的內灣當先下水,猴子和狗剩子護住負重較大的麋鹿緊隨其後。
然後是夜龍,最後是獵犬負責押後。
情況正如劉毅預料的那般,“偷渡”的前半段因為有纜橋橋體的遮擋,再加上茂盛葦草,六個人沿著河岸邊順水而行還算輕鬆。
接近纜橋的時候,因為對麵坡上可能存在的監視哨,能夠通過橋下的孔洞獲得視野,六個人才真正潛入水中。
順著稍稍有些渾濁的河水向前遊了一百多米,隨著頭上的光線驟然變暗,劉毅單腳在河床上頓了一下,人快速上浮。
緊接著,頭盔便頂在了浮橋下方。
隨後雙手伸出水麵,一把抓住了模塊式浮橋下方的卡扣突起穩住身形。
有了劉毅身體的遮擋,後麵的猴子三人順利停住。扒著劉毅的腿腳腦袋伸出水麵,開始緩緩的做深呼吸。
緊接著夜龍和獵犬也相繼露頭,同樣抓緊機會做最後的呼吸調整。
之前在國道另一端的時候,因為視線被遮擋,並不能看到紅方陣地一側,河道遠點的情況。
這會兒頭頂有浮橋的掩護,六個人順著橋下的縫隙,仔細的向遠處觀察了一陣。
再配合地圖上河道的走勢,低聲商量出了預計的出水地點。
一切準備就緒,劉毅深吸一口氣,再次潛入水中。
後麵的五個人按照之前的順序,潛如水中跟上。他們隻要跟住前麪人的身影就好,觀察位置選擇具體出水點的任務,由劉毅來完成。
三米左右深度的潛水,壓力普通人都可以輕易承受。劉毅得益於吐納的本事,能夠將身體代謝速度壓的非常低。
這讓他在潛水憋氣狀態時,具有極大的優勢。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的話,順著河流一口氣深入到西南半邊戰場腹地都問題不大。
但他必須要考慮身後五個人的承受極限,也必須在他們能夠堅持的時間內,找到合適的登錄點。
身處於河水當中,視野受到了非常大的限製。向前看,多說也就能模糊的看到五米左右的距離。
抬起頭,也隻能看到左右山勢的輪廓。
劉毅正是根據前進間山勢輪廓的變化,來大致判斷前方的河道走向,以及六個人時時所處的位置。
用了將近兩分鐘,臨近國道的山頭被甩在了身後。
憑藉著對地圖的記憶,劉毅知道前麵的河道開始向右偏移。
於是左手連續劃水,遊向發生改變的同時,也給了後麵五人轉向的信號。
麋鹿抱著輕機槍,揹著大量的彈藥負重極大,遊是根本遊不了的。
整個人豎在水裡,被猴子和狗剩子拖著前進,趕上河床淺的地方借力向前竄一下,河床深的地方就隻能兩隻腳倒騰著踩水。
跟在後麵的獵犬看著前麵模糊的影子,好幾次差點冇忍住笑噴,搞的他隻能將注意力挪到左右和上麵。
遊著遊著,感覺右胳膊被人拉了一下。轉頭一看是夜龍在提醒他轉向了。
再一看前麵三人,左麵的猴子正在那努力的劃水,帶動著中間的麋鹿向右轉。
右麵的狗剩子則向前推水減速,讓以麋鹿為軸心的三個人能快些完成轉向。
看著倆人費力的模樣,獵犬和夜龍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同時加速。
趕上去之後,替下他們拽著麋鹿繼續向前。
後麵五個人耽擱的當口,前麵的劉毅已經轉過河灣。
河道收緊水流加速,基本不需要向前使勁,但必須要集中精神控製方向。
被水流推著快速向前衝出了差不多有五六十米,河道再次放寬,水流的速度也緩了下來。
看了眼時間,潛水時長已經接近兩分五十秒。劉毅知道,必須要儘快找到換氣或是能夠登陸的地方。
探腳試探了一下,左腳很容易就觸碰到了河床,估算下來眼下這段河道水深也就三米多點兒。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一旦右側岸邊有人,或是兩側的山坡上有紅方觀察哨。很容易就能透過河麵,看到水中幾個人的影子。
努力的分辨了一下週圍的情況,隱約看到右前方岸邊有一塊凸起,凸起上方是一大片泛綠的陰影。
劉毅單腳在河床上借力一把力,人藉著衝勢快速遊過河岸邊凸起的位置。
向後麵打了個停止的信號,腳下再次借力,身體在水中直接轉右,雙臂用力劃水,人直接靠向凸起和正常河岸走向形成的夾角位置。
抵近岸邊的時候,大量粗細不一的根係出現在視野中。
儘管灰白色的毛毛絮絮,隨著水流招展的模樣看著有些詭異,但進一步的讓劉毅確定了之前猜測。
雙臂再一用力,人靠近岸邊的同時身體翻轉。背陷進亂糟糟厚密的根係中後,腦袋同樣頂著一堆細密的根莖小心的上浮。
兩隻眼睛看看露出水麵,劉毅第一時間觀察對岸以及對岸山林間的動靜。
初步確定安全後,水中的右手快速打著手勢,讓已經基本到達極限的五個人靠過來。
劉毅進一步仔細觀察對岸情況的時候,夜龍五個貼著岸邊,藉助著根鬚的掩護腦袋陸續浮出水麵。
幾個憋壞了的小子大口大口喘氣的時候,劉毅的一顆心終於稍稍放鬆了一些。
對麵山林中,大體看下來是冇有問題的。
不過人的目力再好,也是有極限的。現下的位置距離纜橋說近不近,說遠也不算太遠。
紅方又在全力清剿占領區內的藍方殘兵,就算不為了防滲透,也很可能在周圍佈置觀察哨或著狙擊手。
就在劉毅猶豫著是現在就上岸,還是休息一陣再繼續向前深入一些的時候,耳中出現了雜亂的腳步聲。
由於水流聲的乾擾,無法判斷具體人數,不過從落步的力度和節奏看,來人行進間不算緊張,應該是處於巡邏狀態。
劉毅慢慢從水中抬起右手,向身邊五個依然臉色通紅呼吸急促的傢夥,打出警戒的手勢。
獵犬幾個見狀趕忙放輕呼吸,集中精神警惕起來。
有些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同時隱隱的交談聲響起:“我去,這就是榕樹吧。”
“冇錯,孤木成林說的就是這種樹。咱們現在看到的這一大片,應該都是那顆大樹的子子孫孫。”一個帶著明顯廣西口音的聲音,用自豪的語氣介紹道。
“彆說,這東西固水土不錯。根子密,看著韌性也好。”說話的聲音幾乎就在劉毅和夜龍的腦袋頂上。
“古時候人都是用榕樹皮纖維織網的,肯定韌啊。”
“哎哎哎,往那麵走兩步,冇看見取水呢嘛。”
“嘖,好幾米遠呢!”
“彆鬨鬨了,休息一下。取水撒尿的都趕緊的……”
聽著腦袋頂上的交談聲,右側好幾溜嘩啦嘩啦的“放水”聲,劉毅緩緩從掛袋上摘下一枚手雷,在水中一點點的拉下保險環。
身邊的夜龍幾個,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做著同樣的動作。
雖然頭上岸邊的幾個人,聽著好像狀態非常放鬆,隻是趕巧在這裡短休,
但誰又能保證不是他們發現了異常,或是被對岸觀察哨呼叫過來的。
他們聽著是在休息,鬼知道是不是已經子彈上膛手雷在手,憋著勁找準機會把水裡的劉毅幾個解決掉。
“排長,你說咱們第二攻擊波什麼時候開始啊?”
“估摸著怎麼也要等到晚上。”
“我覺得根本就用不著,現在大部隊已經修整的差不多了,一鼓作氣二十四小時內解決戰鬥不費勁。”
“瞅把你能耐的,真把藍軍當泥捏的啦。”
“切,不是泥捏的也差不多。昨晚,那摧枯拉朽的,藍軍那幫傢夥連有效抵抗都冇組織起來。”
“哪有那麼簡單啊……咱們昨晚打的順,很大原因是戰弩的人提前滲透,破壞了藍方通訊係統,同時還摸清了他們的各個主要戰場支撐點。
對麵也不傻,現在肯定嚴防死守,再想故技重施可就困難嘍。”
“要我說清理殘敵的活兒,交給二線部隊就行了。咱們是啥,紅三團偵察連!滲透捕俘的活兒咱們纔是當家把式。”
“就是,團長也不知道爭取一下。搞的好像除了戰弩,咱們都是廢物一樣。”
“我覺得也是,一會兒回去咱們竄攏連長請戰吧。晚上滲透偵查,不能再讓戰弩一家搶風頭了。”
“行啦,都休息好冇,好了就繼續……”
水裡的幾個人繃緊了神經,無聲的關注著著岸上的動靜。
耳聽著一夥人是真的打算走了,手裡握著手雷,視線同時看向劉毅。
劉毅明白幾個小子的意思,右手捏著手雷,左手扯住一把根鬚,身體緩緩浮起。
同時,眼睛看向一隊人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