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是蒲思麗殖民者帶來的詞彙,在聖阿林斯普指的是首府蒂拉爾港,雖然比起羅普恩大陸上的城市來說,最多隻能說是一個麵積有限的小鎮,但對於聖阿林斯普的阿西人來說那可是無限繁華之地,但問題是蒂拉爾港是殖民者的天堂,對於阿西人來說更像是吃人的地獄。
所以簡達吃驚之餘,下意識的問道:“達,你不要命了?”
達在阿西語中是一種對哥哥及年長者的尊稱,對此,家中年紀最大的孩子迴應道:“家裡的糧食不夠吃的,待下去也是死,不如去城裡拚一下,或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對於大哥的回答,簡達頗有些意外,對方的話太過理智了,一點不像一個15歲的少年。
母親顯然早就料到了這一天,沉默了一會之後,點頭道:“你也要成年了,家裡的確冇有容留男孩子的習慣,接下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記住,無論如何得活下去。”
晚餐在壓抑的氣氛中結束了,簡達回到自己的窩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大哥走了,接下來會是二哥,那麼自己還會在這個野人窩裡待上幾年呢?遲早也應該會離開的!是不是要早做些準備呢?是的,無論是準備在這個世界裡活下去,還是為了未來能找出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自己都要離開這個鬼地方纔是,可決不能向前身的大哥這樣想當然的行動,必須有萬全之計才行,那麼第一步該怎麼做呢?
迷迷糊糊之間,聽到動靜的簡達張開眼睛,隻見母親把一袋木薯餅塞到了大哥的手中,大哥笑了笑,轉身而走,從此在簡達和家人的視線裡永遠的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生活的怎麼樣······
徹底清醒過來的簡達由此愈發的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而天亮後手中變得更小的木薯餅也再次提醒了他,不改變,就是死亡的結局----當然,如果死後能重回前世那是最好不過的了,但簡達是不敢賭的,所以也就隻能艱難的在這個並不美麗的世界裡掙紮前行了!
“滾開,你這個臭猴子!”溪穀村教堂的司讀經衝著瘦小的簡達嗬斥道。“這裡是聖潔的地方,容不得你這個汙穢的傢夥在這裡玷汙。”
按照全羅普恩公正教會的規定,神職(亦稱聖秩、聖品、神品)一共有7個等級,即教宗、樞機主教、主教、神甫(司鐸)、執事、修生(修士、修女)、信徒(教友),其中神甫以上為司祭職,而執事、修生兩級又被細分為六品,分彆是6品執事、5品副執事(襄禮)、4品輔祭、3品司讀經、2品司驅魔、1品司閽;原則上,隻有司祭職才能主持教堂,但在殖民地的鄉下,又怎麼可能有一名正規的神職人員呢,所以司讀經便肩負起了主持教會日常事務的重任,甚至大多數時候的洗禮、婚禮乃至禮拜和彌撒都是司讀經服務的,是本地了不起的大人物,絕不是簡達可以頂撞的。
所以,雖然司讀經罵的不好聽,但溪穀村的教堂是周邊幾十平方公裡內唯一一座全羅普恩公正教會教堂,年幼的簡達可冇有能力餓著肚子走更遠的路,去其他教堂獲取知識,所以被驅趕了出去也不在意,反而退到了溪穀裡,洗滌了自身,然後再次趁著司讀經不注意,溜進了教堂之中,偷偷的去聽司讀經背誦經文。
司讀經發現後又驅趕了簡達幾次,可是簡達靈活的跟小猴子也差不多,所以,幾次無功而返之後,見到簡達也的確冇有造成什麼危害後,司讀經便停止了無效的努力,聽任簡達躲在屋子裡聽他誦經或者主持禮拜了。
“上神說:我的榮耀經過之上,必把用手遮掩你的身軀,待我經過之後,方可以讓你仰望我的背,這是因為,神不可直視······”
司讀經讀一遍,簡達也跟著複誦一遍,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聽多了,一些簡單的詞彙也是能夠猜測得到的,等司讀經午休了,簡達就跑去溪穀那邊抓魚,不過溪穀裡的魚並不多,偶爾能見到的也就是一些小泥鰍之類的,但簡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了,直接利用中午的陽光進行烘烤,然後半生半熟的吃下肚子----這樣當然會吃到寄生蟲,但阿西人常用的草藥中有一種打蟲藥,連吃幾副後,就能把寄生蟲給打掉的----然後在太陽底下美美的睡個午覺,睡足1個多小時後,便再次溜進教堂。
這次進入教堂後,簡達會找來掃帚,主動進行打掃----溪穀村教堂也不是什麼大的教堂,冇有什麼修女,就連幫傭也冇幾個,而且一個個十分懶惰和愚蠢,見簡達自說自話的過來幫忙,也樂得輕鬆----司讀經睡醒後,見到簡達在那裡艱難的打掃,一次兩次時還不以為然,但等看多了,自然也就覺得讓簡達來幫傭也冇什麼問題,隻是依舊不允許簡達住在教堂裡,也不會因此分給簡達一口的糧食,直到有一天司讀經生病了,兩個平原阿西族幫傭以幫司讀經請醫生為名不知道躲到哪去享清閒了,隻剩下簡達忙裡忙外的照顧了司讀經四五天,這才讓大難不死的司讀經對簡達另眼相看,正式把隻有13歲的簡達列為了教堂的幫傭。
當然,接下來的日子裡,司讀經依舊冇有教授簡達學習蒲思麗文字----簡達一度以為整個聖阿林斯普裡,隻有殖民者本身擁有文化,但若乾年後,離開山區的簡達才知道,有文化的非蒲思麗人還是有的,但基本上都是蒲思麗人與阿西人亂搞後生下來的混血兒,這種被稱為阿裡托蘭人的混血兒雖然一樣被正經白色肌膚的蒲思麗人所歧視,但地位卻遠高於阿西人,乃是蒲思麗人統治聖阿林斯普的幫凶----不過,好歹,司讀經允許以慕道者的身份參加禮拜,並有時候還教簡達如何使用正確的蒲思麗語發音,這才讓簡達有了立足聖阿林斯普的最初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