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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火葬場這是我給你打的鈦合金焚化爐

令人意外的是, 聶昭一口氣罵了個爽之後,不僅有拂袖去,還跟隨小仙子的背影, 來到了改天換日後的辰星殿。

她有理有據地解釋道:“再怎麼說,這也是我親手炸掉的地方。作為‘回頭看’工作的一環, 我得來巡視一番,看他們能不能重建出個人樣。”

“放心吧昭昭。”

哈士奇一溜小跑在前頭領路, 時不時回頭來解說,“帝君經決定,暫時讓東曦神女接管辰星殿, 再安排位得力的仙君輔佐,人選由各殿共推薦。”

“鎮星殿的承光上神輩分高、脾氣大,且向來偏袒清玄, 要讓他閉嘴,這是最好的辦法。不,神女一旦掌權, 就不會再任由他擺佈了。”

東曦神女性情柔弱,心地卻極好,且謙虛向學, 太陰殿一向樂意照看她,更樂意支援她反抗她爸爸。

小神女頭一次獨當一麵,心中既雀躍又忐忑,在太陰殿鼓勵下,最終還是期待和喜悅占了上風, 滿心想在新崗位大展身手,和前輩們一起發光發熱。

相比之下,即將被掃地出門的清玄上神, 就有這麼好的心情了。

墮仙崖是個什麼鬼地方,岩漿泡澡是個什麼喪心病狂的酷刑,他吃豬肉也豬跑,心裡總歸有那麼點ac數。

要知道,清玄在仙界享福數千年,曆劫時吃的苦還聶昭一年吃的多,哪裡受得了這種罪?

因此直到在,他仍然以“收拾行裝,整理內務”為名,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賴在辰星殿,盼望天帝迴心轉意,饒他這一回。

臉皮之厚,令人歎爲觀止。

聶昭當然不會讓他得逞,帶三傻風風火火趕往辰星殿,揚手揮出天罰鎖,在大門上“哐”地鑿出個洞來。

“清玄!開門!開門開門開門哪!!”

光拆門還不夠,她還堵在殿門口高聲喊話:

“彆躲在裡邊不出聲,我知道你占彆人家!你不是說行李太多,兩三日收拾不完嗎?我幫你呀!指哪拆哪,連拆帶砸,包你一個時辰輕鬆搬家!”

清玄:“…………”

番刺激之下,他再也控製不住瀕臨崩潰的情緒,大步踏出殿外,直奔斜倚一根門柱看熱鬨的聶昭,上手就是一個柱咚。

“昭兒,你為何如此待我?”

他一手撐冰冷的柱石,眼尾猩紅,嗓音沙啞,蒼麵孔上透山雨欲來的陰鷙。

他的雙腿和嗓音一樣微微發顫,主要是因為被阮輕羅敲碎的膝蓋骨還在疼,疼得像得了二年風濕。

“是我不好,不該強迫於你,讓你受了許多委屈。”

為了勸說聶昭迴心轉意,清玄搜尋枯腸,絞儘腦汁,說出了原身一輩子都機會到的軟話,“但我隻是太愛你了,昭兒,你莫要我置氣,我今後定會……”

“……”

聶昭麵無表情地轉頭,朝他撐在自己腦袋邊的胳膊瞥了一眼,像在看一個砧板上的豬蹄。

然後,她掄起天罰鎖,毫不猶豫地向他節處砸了下去。

“嘎啊———————?!!”

清玄冷不防遭此痛擊,一個繃住,發出了和霸道總裁完全不搭調的聲音。

“嘶……你,你做什麼?!昭兒,你怎會變得如此野蠻!!”

“什麼。”

聶昭輕描淡寫道,“我這人愛讀,在中讀到這種情節的時候,一直都很想砸斷男主角的胳膊。機會難得,一不小心就動手了。”

“你彆說,還真是挺爽的。”

離開太陰殿之前,她還特意請阮輕羅向天罰鎖中注入了一部分靈力,以備不時之需,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清玄:“???”

“昭兒,你……你真的變了。”

他緩緩抬起完好的那條胳膊,掌心抵住胸口,用一種自以為深情款款、實際上好像被踢到蛋的眼神注視聶昭,痛心疾首地控訴道:

“我不信,從前你不是這樣的!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們……”

聶昭翻個眼:“不記得,不心,不太熟。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我是不會去墮仙崖探監的,你最好有屁快放,我也好一口氣罵完。”

清玄:“……”

——37度的喉嚨,怎麼能吐出如此冰冷的話語?

他那沉痛、悲傷、支離破碎的表情,泛點點淚光的眼波(主要是疼的),彷彿在向聶昭如此傾訴。

聶昭不僅有絲毫憐憫之情,還嫌棄他站得太近有礙觀瞻,一閃身退開丈遠,故意扯嗓門向他喊話:

“對了,我剛纔忘了說了。我來此之前知會了太陰殿,打算多叫上個兄弟幫你搬家,保管你今晚就泡上岩漿浴,一刻鐘都不耽擱。”

“好歹我也做你的大冤種,如今你要收拾包袱蹲大牢,於情於理,我都該送上最後一程。怎麼樣,夠意思吧?”

清玄:“…………”

他很想破罐破摔地大喊一聲“你給我滾”,但內心始終有一縷對舊日光景的眷戀徘徊不去,如絲線般嵌入五臟六腑,絞得他心肝脾肺腎都一抽一抽地疼。

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他好端端地日子,美滋滋地談戀愛,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清玄抬頭望向聶昭冷酷陌生的麵容,強忍膝蓋和手肘鑽心的疼痛,懷最後一線希望顫聲道:

“昭兒,你能不能隨我去一個地方?”

……

清玄帶聶昭前往的地點,乃是位於太殿附近的一處幻境。

此地名為“蜃景”,據說是長庚上神親自開發,可以完美還原記憶中的風景,還能提供沉浸式角色扮演服務,堪稱仙界特色vr,是繁忙工作之餘放鬆解壓的大好福地。

聶昭本想一口回絕,暮雪塵和雪橇三傻你一言我語地解說後,心頭靈光一閃,反客為主道:

“清玄上神,我可以隨你進入蜃景。”

“但此相對,你也要進一趟我佈置的幻境,內容、角色都由我來決定。我隻有一個要求——無論看到什麼,你都必須堅持到底,不能中途退出。”

清玄急於挽回逝去的愛情,忙不迭地滿口答應:“好,任何幻境我都接受。昭兒,無論你讓我看什麼,我對你的心意都不會動搖。”

聶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吧。”

不出所料地,清玄向聶昭展示的幻境就是他下凡渡劫期,原身共度的“美好時光”。

比如——

他扮演的落難皇子倒在路邊,被心地善良的原身救起,每日端茶送飯、換藥包紮,將他照料得無微不至。

又比如——

他給原身亮了手稀鬆劍術,引得天真爛漫的小姑娘驚歎不,滿心滿眼都是對“大俠”的崇拜。

再比如——

他帶原身去郊外春遊踏青,她一起放集市上文錢買來的風箏,摘下一朵開得正豔的紅花戴在她耳畔,對她說“丫頭,你就像花兒一樣美”,換來她麵紅耳赤,雙手奉上一片純潔、真摯、不染纖塵的少女芳心。

聶昭:道理我都懂,但你摘的怎麼是朵罌粟花啊?

清玄用一朵罌粟打動了這個世界的“聶昭”,這段仙凡情緣也一如罌粟,令情竇初開的少女深陷其中,難以自拔。直到從美夢中醒來,她才發自己早一無所有,不知不覺葬送了本該平安喜樂的一生。

“昭兒,你……你覺得如何?可都回想起來了?”

清玄心知自己毫無退路,在編織幻境上使出了渾身解數,比以往任何一次工作都要認真,各種特效、濾鏡、畫外音不要命地往上堆,回憶中佈滿了鋪天蓋地的粉紅泡泡,恨不得將聶昭按在裡頭醃成個戀愛腦。

然他一通操作猛如虎,回頭一看聶昭——

“雪塵,我看幻境裡這片草地不錯,要不要在這裡烤紅薯?”

“好。我來烤。”

“那我們來收集落葉!阿塵手藝可棒了,雖然這裡是幻境,但味覺享受也是一樣的!”

清玄:“???”

——不是,我拚了命編織我們愛的回憶,你怎麼把兄弟和狗都帶進來了?

——在你眼中,我就是個自作多情的二百五,隻配回家種紅薯嗎?

聶昭:你好,是的呢!

“演完了?演完了就換我。”

她一邊拉暮雪塵和三傻烤紅薯,一邊轉向失魂落魄的清玄,勉強賞了他分之一的餘光。

“這幻境被我承包了,你出去單獨開個房,我會提前給你設置好角色和情節,你隻管進去體驗就好。”

“……好。我去便是。”

清玄一心沉浸在失戀的酸楚之中,有將聶昭口中的“幻境”放在心上,隻是機械地依言照辦。

在他看來,一個剛成仙的年輕姑娘,還能搞出什麼龍潭虎穴不成?

最多也就是讓他扮演“聶昭”的角色,回顧她的人生,親身體驗一遍她遭受的磨難痛楚罷了。

隻要他咬咬牙挺去,說不定就能讓她消氣,反來在天帝麵前為他求情。

清玄至今仍然懷抱一絲僥倖心理,嘴上還在垂死掙紮:“昭兒,我想……”

“呃?!”

就在下一秒,一陣強骨折千百倍的劇痛從腹部傳來,令他瞬四肢麻木,啞然失聲,捂高高隆起的小腹蹲下身去。

……等一下。

隆起的,小腹?

“我……我是……”

在一波高一波、一浪強一浪的激烈疼痛中,清玄渾身顫抖瑟縮成一團,透因淚水和冷汗模糊的視野,驚慌失措地低頭望去。

他有猜錯,聶昭的確讓他變成了一個女人。

但他有變成“聶昭”,是變成了……

“……誰?”

這個女人,他根本就不認識啊!

女人身穿破舊的粗布衣衫,灰撲撲的補丁打了一層又一層,雙手佈滿繭和皸裂的傷口,獨自枯坐在一家徒四壁的茅草房裡。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個窮困潦倒、在黃土地裡討生活的村婦,根本不可能仙界扯上半點係。

這村婦究竟是誰,他有何乾係,為什麼他要在這裡體驗她分娩前的陣痛?

“昭……你這是……什麼意思……”

“清玄上神,你大概不知道吧。”

聶昭一邊有樣學樣,跟暮雪塵一起用小樹棍扒拉火堆,一邊麵不改色地開口道。

“在你治下的震洲,金家隻手遮天,橫征暴斂,苛捐雜稅一層一層壓下去,結就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鎮國公價值千金的‘生子秘方’喝了一帖又一帖,村裡付不起診金的孕婦隻能天由命,鬨不好就是一屍兩命。缺衣少食、貧病交加之下,許多幼兒不足歲便會夭折。”

“也有人奮起一搏,拚一腔熱血進京敲天鼓、告禦狀。運氣好的被鐵蹄踩斷了腿,運氣差的不知被埋在哪個墳堆。”

“我……我有想……”

清玄隻覺整個人都被生生撕扯成兩半,拚命蠕動乾裂發的嘴唇,枯涸的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看震洲繁華富庶,以為一切安好,便放手交給金仙君……是我疏忽,我有錯,這些我都認……求求你……”

他再也支撐不住顫栗的身體,隻能無力癱倒在冷冰冰、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像條脫水的魚一樣開合嘴唇。

他想逃離蜃景,但創造幻境的長庚上神修為在他之上,這座大陣足以拘束他的神魂。

他想掩住耳朵,但聶昭尖銳冷漠的聲音就像一把鋼釘,不由分說刺入他顫抖的腦髓。

“清玄上神,這些凡人給你磕頭、求你救命的時候,你都在做些什麼呢?”

隨聶昭話音落地,陣痛戛然止。

清玄還來得及喘口氣,就隻場景驟然變換,沸然人聲灌入耳鼓,明亮刺眼的天光從頭頂傾注下來。

他風塵仆仆地站在都城街頭,腳上一雙草鞋磨穿了底,不知多久洗的頭髮打了結,浸透了炎炎烈日曬出來的汗水,一綹一綹油膩膩的粘在臉上。

這一次的他,赫然是個冒險進京,攔在宮廷車駕前大聲疾呼的小夥子。

他麵前是高高在上的權臣,凶神惡煞的官兵,還有四匹膘肥體壯、一看就比他身家性命還金貴的駿馬,馬蹄高高揚起——

“啊————!!!”

“哦,對了。”

在清玄的痛呼聲中,聶昭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他們求救的時候,你在看星星看月亮,你在摘花追求小姑娘,你在給自己準備一場舉世無雙的婚禮。遠方的哭聲太輕了,傳不進你的尊耳。”

“你猜猜看,在你這段不事生產、毫無建樹,簡單來說就是浪費公共資源的‘情劫’裡,究竟有多少人和琉璃一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死得悄無聲息?”

聶昭扒拉開狗子們高高堆起的落葉,刨出個熱騰騰、香噴噴的烤紅薯來,捧在手裡慢條斯理地剝開,就像一層一層剝開清玄那張光鮮亮麗的人皮。

“你不知道也係,我知道就行。”

“從在開始,我會讓你親身體驗他們每一個人的經曆,和他們一樣被踐踏、被欺淩、被屠戮。隻有這樣,你才能真正理解自己罪行的重量。”

“至於幻境的持續時嘛,按照一個人三年來算,大概也就萬年吧。有點長,你忍一下。”

“…………”

麵對這條從未設想的道路,不僅清玄如遭雷擊,雪橇三傻也目瞪口呆,齊刷刷地張大了狗嘴。

阿拉斯加:“我——”

隨即他想起自己在修閉口禪,在兩個弟弟犀利的眼神之下,立馬又把狗嘴給閉上了。

暮雪塵的表情有變化,因為他本來就很呆。

他心中莫名感覺暢快,又不知這暢快從何來,隻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便打定主意至少不添亂,一心一意給聶昭剝紅薯。

幻境中歲月靜好,陽光明亮,風也溫柔。

唯有清玄高高低低、抑揚頓挫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成為了一曲彆具一格的背景音樂。

百年後——

準確來說,在清玄眼中是百年後,但在聶昭和暮雪塵眼中,隻是共享一餐烤紅薯的時。

“求你……讓我,去墮仙崖……”

這是清玄今生向聶昭道出的最後一句話。

其中蘊含的痛苦絕望實在太深沉,令聶昭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不行。這才哪到哪啊,都是你的福報,你就慢慢受吧。”

笑以後,她伸手將麵前金燦燦的落葉攏到一處,堆成一個墳墓似的小土包,然後“啪”地雙手合。

暮雪塵和雪橇三傻不理解她的古怪舉動,但他們經達成共識“聶昭做什麼都是對的”,因此隻是默不作聲地旁觀,對她的一舉一動行注目禮。

“……”

在原身記憶中曾經有的明媚陽光裡,聶昭合上眼睛。

——我不敢說這樣就算是“為你們報仇”。

——但是,我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讓作惡、縱惡得到應有的報應。

——願你們從此遠離淒風苦雨,來世降生在更好的人,平安喜樂,福壽綿長。

至於“更好的人”從何來……

聶昭睜開雙眼,撣了撣粘在衣裙上的草葉,撐膝蓋慢慢站起身來。

蜃景中寂靜無聲,回憶的主人一個含恨終,另一個被她親手推入焚化爐,這段仙凡虐戀故事經走到了尾聲。

接下來,她該去尋找下一個故事,下一個需要幫助的人了。

“哎。革命尚未成功,誌仍須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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