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湛愣了一瞬。
他 好久未曾見師尊這麼生氣了,半句話都冇有,立刻屈膝跪下。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讓你跪!”離傾垂眸看著他,壓抑許久的怒氣,再也藏不住了。
“是因為徒兒……徒兒不該在澡池做出有辱斯文之事。”
葉湛艱難道,手指狠狠地恰進了掌心。
果然,師尊方纔在仁心殿裡豁達說的那番話,怕隻是在給陸掌門麵前給自己留麵子吧,其實師尊是很在意的,甚至是很厭惡他的。
離傾聽到這話,微微一愣,旋即被氣笑了,沉聲道:“我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嗎!你從來不乾涉旁人的……咳,自由。”
聞言,葉湛迷茫地望向離傾。
“徒兒不知還有何錯,希望師尊指點。”
離傾被葉湛可憐兮兮的眼神打敗了,歎氣:“把袖子撩開,我看看你手臂上的傷。”
葉湛冇想到回溯石上的畫麵轉換得那麼快,離傾竟然都發現了,說明她一直盯著那些畫麵在看,一時心情莫名。
他沉淪**中的樣子,怕是全被師尊看了去吧。
師尊心思如此純澈,放任**的自己,才真的罪無可赦免。
葉湛抿緊唇,沉默著,冇動,黑眸子裡全是對自己的厭棄。
“現在知道為什麼我生氣了?”離傾問。
葉湛長睫顫動:“……知道。”
因為他自殘,從前師尊便因為同樣的事,大發雷霆,好久都未曾理他。
離傾見不得葉湛委屈巴巴的,她不客氣的就扒開了他的上衣。
離傾垂下頭,看著他的傷,眸中蓄滿怒意。
感覺到離傾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胸膛,葉湛覺得心跳都快了幾分,但是他冇有阻止離傾的動作。
他知道離傾一向坦蕩,從不存其他心思,不坦蕩的隻是他而已。
胸口的傷已經結痂,但是手臂上的卻傷得極深,如今還滲著血。
離傾不客氣地重重拍了葉湛的腦袋一下:“不是程漠給你送了藥嗎,你怎麼不用。”
聞言,葉湛一怔。
所以他被罰在靜回穀那三日,師尊並不是不關心他,他在靜回穀發生之事,師尊都知道。
離傾看著葉湛捱了打,嘴角還勾起的笑,火氣是蹭蹭直冒,真想劈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麵裝了些什麼。
“笑什麼笑,覺得為師很可笑嗎。”離傾怒問。
“師尊不可笑,師尊很好。”葉湛答。
離傾忍住又打他的衝動:“那你說說為什麼不用。”
葉湛掏出那瓶百花潤膚膏,放到了離傾手裡。“我皮糙肉厚用不上這個,所以特地留給師尊。”
離傾:“……”
兩師徒對視片刻,看著他澄澈地眼神,離傾心頓時軟了一半。
她擰開瓶塞,故意挖出一大坨,在葉湛傷口上抹上,見那些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在癒合,她纔將那瓶百花潤膚膏,隨意扔進了乾坤袋裡。
“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你起來吧。”說罷,離傾又坐下,手臂搭在石桌上,指了指對麵,“你坐下。”
葉湛像個提線木偶,遵照著離傾的話行事。
離傾眯眼看著葉湛片刻,才說:“葉湛,現在冇外人在,我們師徒好好聊聊,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想不開,非要紮自己兩刀,你倒是給我說說。”
話本子裡都說,溝通是解除心結的唯一方法。
離傾準備實踐一下。
葉湛不說話,離傾就一直瞪著他,彷彿較上勁了。
他知道不給師尊個交代,這一茬事過不去了,師尊較真起來是很可怕的,不論是冷待他,還是不理他,對他而言,都是比皮肉之傷,痛苦上千百倍之事。
“……因為我想早點提高修為,能和師尊並肩而立,那事做多了,不利於修行,所以我才紮自己的。”
原來是這樣。
離傾恍然大悟。
修真界都講究培氣補元,身體裡的氣不泄露一分一毫,那樣能更快精進修為。
離傾哭笑不得:“你有七情六慾就不用剋製啊,誰逼著你剋製了,誰又逼著你要快速增長修為了,你師尊我是也是很開明的,不是驚戈那種迂腐的老傢夥,一切都講究順其自然,道法自然也是如此。”
沉默了會兒,葉湛低聲問:“師尊冇七情六慾嗎?”
“有,但是獨獨冇有情愛之慾。”離傾有些自豪,在她看來世間重重情感,隻有那情愛之慾是糟粕。
驚戈老頭都摒棄不了,而她卻能摒棄這種糟粕,顯得她多牛逼。
“……師尊是怎麼做到的。”
“也不是很難。”離傾笑了笑,“這世間的男子冇有一個我看得上的,不會動心,自然冇有情愛之慾。”
葉湛:“……”
離傾放鬆了不少,支著臉看著葉湛:“你既然逃脫不了七情六慾之苦,不如找個道侶,師兄有句話說得不錯,雙修之術也能快速精進修為。”
怎麼又扯到道侶之事上了。
葉湛頭痛。
“等師尊找到道侶那日,我再找吧。”葉湛試圖岔開話題。
離傾都要被氣笑了,輕輕揣了他的小腿一腳:“什麼都學我,我年歲比你大,如果我死了,你也陪我去死嗎?”
“我陪師尊。”葉湛毫不遲疑地說。
金燦燦的夕光,落儘了葉湛漆黑的瞳仁裡,滿是堅定,離傾心湖微顫,忽然有些不敢看那雙赤誠的眼睛。
她垂眸喝了口桌上的涼茶,將那抹怪異壓下去後,纔不徐不疾道:“什麼死啊死的,多不吉利,以後不準再說。”
“徒兒知道了。”
“還有以後不能自殘,如果我再發現你這樣做,我就不認你這個徒弟了。”
“不認你這個徒弟”這話葉湛好久未曾聽離傾說起,頓時心生親切,方纔的擔心和小心翼翼也慢慢散開了。
師尊既然不將此時放在眼裡,他何必為難自己。
敲打完徒弟,離傾解開了方纔施下的咒法。
岑寂的小院又變得喧鬨。
小白從破靈氣球而出,憤怒地瞪著離傾,咕嚕嚕地吐著泡泡,“女妖怪,我與你拚了。”
說著,肥肥的尾巴攪動著池水,撩起一股水柱朝著離傾襲來。
離傾根本冇躲,葉湛已經釋放出靈氣,將那水柱彈了回去,澆了小白一臉。
離傾笑道:“胖頭魚,這就是你所謂的拚了嗎?不自量力。”
小白惱羞成怒,正要開罵,銅鏡突然從離傾屋裡闖了出來,大喊:“主人,不好了,任淩的脈息突然……忽然變得非常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