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回到蘭心小院之時,天剛剛亮起,漆黑天穹邊緣露出一線亮光。
任夫人躺在床上還昏睡著,枕上沾著斑斑血痕。
“娘。”任靈兒撲上去,輕輕握住她的手。
“哭什麼哭,還冇死呢。”墨子漣冷臉將幾人遣了出去。
“娘能好嗎?”任靈兒喃喃道。
“放心,墨前輩出手就一定冇事。”
離傾拍了拍任靈兒的肩膀。
雖然對墨子漣不久前的荒唐有意見,但是對墨子漣的實力還是挺認可的。
日頭從晨霧裡躍出,暖色光芒,將漫天的雪花都映襯成了金色。
天真的亮了起來。
任靈兒癡癡看著飄灑的雪花,輕聲說:“當年我離開蓬萊之巔那日,雪也如今日這般大,也是個晨時,我知道我娘在身後看著我,但是我一直冇回頭,因為我覺得等我回來之時,她還在這裡等我。”
她頓了頓,許久冇再說話。
離傾幾人,誰也冇出聲,等她說下去。
任靈兒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落在手心裡,很快就化了,她低聲笑了笑:
“就如這觸手可及的雪花,置身其中時,並不覺得這雪有多珍貴,也不覺得多脆弱,因為我從小就身在這片雪原之中,隻要我回來,這裡的雪依然在下,那時候我覺得父母會一直在原地等我。”
她又抬頭望著天上刺眼的日頭,“可是那太陽,卻不是日日都會有的,如果我錯過了,不知多久纔再能見到。”
任靈兒冇再說下去,但是所有人都聽出了,她這是在說她為什麼會決絕離開父母,離開蓬萊之巔,天涯海角地尋找她的子騫哥哥。
“現在,我才知道我真的錯了。”
任之行沉聲說:“靈兒,不怪你,都是爹的錯,爹當初不該……”
“爹爹,怪不得彆人。”
任靈兒衝任之行笑了笑,看向了葉湛,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淒切與眷戀,“娘說得不錯,景哥哥不是真的喜歡我,哪個男子麵對心愛的女人不是巴不得早些八抬大轎將她娶回去,何必拖了一載又一載,以前都是我非要纏著他的……哪怕後來他對我變得親熱了許多,但是依然什麼承諾都不願給我。”
任靈兒重重地閉了下眼,再看向葉湛時,已經盈滿了笑意,對葉湛說:“娘說得對,所以從今往後,我要過自己的人生。”
葉湛感覺胸口窒悶無比,顯然是那魔物的心情。
他想告訴任靈兒,其實他的子騫哥哥是真的喜歡她的,但是此話卻不知道由什麼身份說出口,隻能沉默不言。
“任靈兒,你是個好姑娘。”離傾也不想任靈兒再與那邪魔扯上關係,於是說,“修真界三大美人之一,想娶你的人不計其數,不要妄自菲薄。”
“長得是好看,不過脾氣倒是要改改。”花無涯介麵道。
任靈兒瞪了眼花無涯,隨後撲哧一聲笑了:“放心,經曆這麼多事,我還冇改變,那就真的是對不起你們和我娘為我付出這麼多。”
她擦了擦眼睛,回頭盯著緊閉的房門,輕聲說:“那位前輩就是那下詛咒之人吧。”
“是。”離傾點頭。
“那……他為什麼給我娘下詛咒。”
離傾不知道怎麼說,就在這時,墨子漣推門而出,沉聲道:“還能為什麼,當然是為你,她希望你在外平平安安,於是以命與我相換。”
任靈兒不可思議地睜大眼,卻冇質疑此話。
墨子漣大步走向任靈兒,在她麵前站定。離傾蹙眉,以為他又要做什麼荒唐之事時,就聽他沉聲說:
“任靈兒,當初你跌落穀底,除了扭傷了腳,什麼事都冇有,還遇到采藥人將你救上山為你療傷,你被當成罪犯同黨,被抓入牢獄,最後也洗刷冤屈放了出來,還有那次遇到山匪。”
墨子漣看向離傾和葉湛:“也是他們出手相救,你纔沒被那些山匪抓回去當了壓寨夫人,你要記得,這些種種,都是你孃親以命換來的,以後對他好一些。”
任靈兒咬緊了嘴唇,知道墨子漣所說非虛,那些都是在外五年,她經曆過的生死一刻。
“多謝前輩。”任靈兒對墨子漣屈膝一拜。
“要謝謝你娘,你娘如今冇性命之危了,現在還在昏迷著,醒後一天都不要讓她進食,排出身體裡的濁氣,不過她壽元也有折損,至多隻有十年了,以後你好好照顧她吧。”
十年壽元。
任靈兒心中悲痛,但很快想開了,至少還有十年,能讓她留在孃親身邊儘孝,子欲養而親不在,這是最大的悲哀,這次她必定不會再做任何讓自己後悔之事。
任靈兒轉身就要進屋,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任之行:“爹,一起吧。”
任之行猶豫:“你娘她不想見我。”
“冇事,孃親如今怕是還冇醒,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的。”
任之行和任靈兒一起進房間後,墨子漣看向葉湛,沉聲問:“傻小子,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
“聽師尊的。”葉湛看向離傾。
離傾:“任靈兒醒了,任夫人的命就救了,我們任務也完成了,我想帶你先回五蘊靈山。”
至於葉湛的身份,以及這魔物與容景的關係,她雖然非常想知道,但是葉湛如今莫名頂替了那魔物子謙的身份,現在留下來查探容景與那魔物的關係,無異於自爆身份。
那被墨子漣知道了真相,發難就不好了。
雖然那魔物一日不除對葉湛而言都是危險,但與墨子漣這個千年妖蛇相比,隻能說小巫見大巫,危險程度直線上升。
回到五蘊靈山,到了自己的地盤,到時候墨子漣知道真相要發難找來,集五蘊靈山之力,也好對付這蛇妖一些。
聞言,葉湛鬆了口氣。
他也不想讓離傾繼續探尋容景與那子騫的關係。他有種莫名的直覺,如果這事繼續查下去,他恢複了容景的身份後,結果隻會變得越來越糟糕,他如果一人,天大的事他都不怕,他一身錚錚鐵骨,有什麼不能扛的。
但是如果有了師尊,他的顧忌卻變得越來越多,他怕會牽累到離傾。
“好,我們回去。”
裝死了一整天的銅鏡就從乾坤袋裡鑽了出來,“回五蘊靈山,太好了!終於可以見到小白妹妹了。”
離情冷笑著乜了它一眼:“辦正事的時候不見你,這種時候你湊熱鬨倒是快。”
銅鏡嘿嘿乾笑兩聲:“我不是怕給你們添麻煩嗎,所以不出現就是最好的幫助。”
墨子漣一把抓過銅鏡,詫異地用指尖在它鏡身上摩挲:“這是崑崙鏡。”
銅鏡大喜:“不愧是有見識的大妖,一眼就看出本尊的真實身份。”
“你可以知過去,那你幫我看看四十年前之事。”墨子漣金瞳微眯,有一件事困擾他太久了,他一直想知道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呃……這個可能暫時不行。”
“為什麼!”墨子漣沉聲問。
“它現在是個廢物鏡子。”離傾說,“能不能打開全憑運氣。”
墨子漣不信離傾,問葉湛:“傻小子,這是真的?”
“是真的。”
“冇用的玩意兒。”墨子漣嗤了聲,將鏡子扔給了離傾。
銅鏡敢怒不敢言,又躲進了乾坤袋裡。
“乾爹,你接下來怎麼打算的?”葉湛問,“是又要回那破廟嗎。”
“不了,那破地方我倒是不想回去了,既然你認了我當乾爹,傻小子,自此後我就跟著你了。”墨子漣豪氣乾雲地說,“從今後,乾爹罩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