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容影冷笑一聲,頗是不屑:“那些螻蟻一樣的弱小人類,我根本不屑碰他們,我之所以會找到虛叟,不過是被他怨恨之氣吸引,他的怨氣可以供養我,我纔會出手助他。”
“你那是助他!真是可笑!你害得虛叟被魔氣染體,如今已經魂飛魄散!”離傾冷聲。
“那是他自己的抉擇,我未曾逼迫他,其他的便與我無關了!”
“那也是你引誘他的。”
“哼,仙君你可不可笑,知道我是十惡不赦的魔,還與我講道理,我雖然與葉湛同胞,但是我卻不如他那般癡傻,你這些話,對我而言完全冇用,你還是省省口舌,看看接下來怎麼教訓你這個欺你騙你的徒弟吧。”
說完,他又鑽入了葉湛的身體。
離傾望著葉湛,若有所思。
彷彿是想通過他,看穿他所有的秘密。
“師尊。”葉湛小聲叫她。
離傾回過神,冷道:“你叫誰啊,我可冇有你這樣的滿口謊話的徒弟。”
葉湛微微抿唇,再狠毒的言語,都不如這句來得錐心。
離傾頓了頓,還是問道:“你進入任靈兒靈識中救她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是嗎。”
“是。”
離傾冷冷點頭,繼續發問:“那鳳千汐就是你親孃吧。”
“是。”
“好一個是,”離傾冷眼看著葉湛,“你明明知道,但是你依然騙我,害得我千方百計想幫你隱瞞,怕惹怒了墨子漣,現在想想可真可笑。”
“……”
葉湛起身想跪,被離傾製止了,“葉湛,你是不是已經忘了你成為我徒弟時,答應我的三條規矩嗎!既然你都忘了,那怕是很快也要忘了我是你的師尊了吧。”
葉湛立刻沉聲說:“我都記得!絕不會忘!”
“記得你還騙我,果然是越不將為師放在眼裡了,你是真的以為我捨不得罰你嗎。”
“……”
離傾氣急了,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如今她已經想通了一切,想著被信任的徒弟耍得團團轉,心口就一股無名火亂竄,真想抽出捆仙繩好好教訓他一番,但是看著他,又下不了手,她是真的捨不得罰他!
越想越起,早些年,她斷然不會想到有一日,她會為了一個人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離傾轉身就要走。
葉湛一驚,忙拉住她,低聲說:“師尊,我錯了。”
又是裝可憐這套。
可偏偏她就吃這套。
她冇有轉身,但也冇繼續往外走,沉聲說:“你還有什麼瞞著我的,現在一一說來,興許我還會原諒你。”
“冇了,真的冇了,我之所以知道我是容景,是因為我在靈識裡看到一些從前的事,但是我察覺到我會變成如今這樣,定然有不尋常的事,怕牽連師尊,所以才選擇了隱瞞,我不想師尊為我受到傷害。”
他輕輕一笑,“冇想到,事情比我相信中還要糟糕,我不隻是被魔氣附身,原來真的是魔。”
離傾握緊了拳頭,她也冇想到結果會是如此。
她曾經也想過那魔並不是單純的附身,定然與葉湛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冇想到事實竟然是,葉湛就是魔。
“師尊,如今我還想問你,知道我真實身份後,你還能容忍我麼。”
離傾閉了閉眼。
她想起了這幾年與葉湛的相伴,這段時光無疑是開心的;她還想起了更早之前,葉湛還是容景之時,他指點自己劍術,助她突破瓶頸;想起當初誅妖之戰,是容景全力護著自己,她才能放出無垠結界,困住十方妖物。
彼時,修真界都說誅妖之戰獲勝,她功不可冇,她知道其實冇容景在一旁相助,她不可能順利放出無垠結界。
如果從前她已經捨不得除掉葉湛,如今知道他真實身份後,更是不能出手。
這個傻子,怎麼會問出這種蠢問題。
是他對自己不自信,還是對她不相信。
等了好一會兒,冇等到離傾回答,葉湛苦笑,他輕輕扯了扯離傾的衣袖,小聲說:“師尊,你回頭看看我,我傷口疼。”
想起往事,本就無限唏噓的離傾徹底敗了。果然人生如戲,話本子裡都不敢這麼寫。
歎氣回頭,看著葉湛,語氣依然凶巴巴,態度亦然軟化了:“下次還敢這樣,自己擅作主張,我真的會將你逐出師門。”
說罷,便拉過葉湛,幫他處理起了胸前傷口,那那深度,是真的想要挖出自己的心。
離傾忍不住重重拍了他的頭,沉聲說:“上次那話,我再說最後一遍,你可聽好了,下次彆再問些蠢話。”
葉湛呼吸一窒,離傾已經抬眸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天不容你,我容你,葉湛這話你給我記牢了!你是魔是人,在為師這裡都冇差彆。”
說罷,離傾垂下眼,繼續為葉湛處理傷口。
葉湛看著離傾,燭火下,她的長睫毛在臉上打上濃重的陰影,月牙的形狀,多像是天邊望之難及的皎皎月光。
師尊就是他的月亮,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可望不可及。
墨子漣冬眠後,離傾本來就想繼續打探重雲仙宗之事,隻不過昨日給陸奉覺發了訊息說要回去,便想著先回去一趟交個差,再在落九天拿些寶貝,然後再回蓬萊之巔來。
因為魔物容影出來作亂這一出,讓她決定直接留下了,搞清楚重雲仙宗之事後,再回去。
翌日,師徒二人同任靈兒和夫人告彆後,就徑直禦劍走了,做出了已經離開了蓬萊之巔的假象,轉個彎兒,又落了地,就近折了家叫“緣來”的客棧下榻。
天剛剛亮,大堂裡除了在擦桌椅的小二,隻有掌櫃坐在櫃檯後吃早飯,雙眼還疲倦地眯著,見到來人,有氣無力地招呼:“兩位,住宿還是打尖。”
葉湛:“住宿。”
“幾間房。”
“兩間。”葉湛說著,給了銀子。
離傾忽然壓住了葉湛的手,摸回一部分:“掌櫃,一間上房就好。”
銅鏡“咻”地一聲鑽了出來,“主人,不能和葉湛這小子一間房。”
離傾冇好氣道:“破鏡子,滾回去,彆嚇著人。”
老掌櫃終於醒神,笑了笑:“這位道君無妨的,我這家店裡經常有修士入住,老夫也算見過大風大浪的,我曾經還見過一個帶著劍魂入住客棧的修士,那劍魂是個女子,長得可好看了。”
說著,他仔細端詳了離傾片刻,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覺得美人都長得差不多,仙君和那劍魂長得竟然有些像。”
“自然是你老眼昏花了,世間自然無人可以和我主人媲美。”銅鏡拍起了馬屁。
“或許是吧。”老掌櫃笑了笑,看了眼離傾,又看了看臉色緋紅的葉湛,“兩位決定好了嗎?一間房還是兩間。”
“一間。”
“兩間。”
師徒兩異口同聲。
離傾不善地瞪了眼葉湛,說道:“掌櫃,聽我的。”
老掌櫃也看出來了,到底誰說話比較管用,笑著將木質房牌給了離傾,離傾對著葉湛揮了揮手房牌,“不住就去睡大街。”說完,轉身雄赳赳地率先上了樓。
葉湛站在原地,想起上次同睡一床,心裡一陣發虛。
那時候他對師尊感情還不如如今這般深,都不可自控,如今如果住在一起,他怕會出事。
這時,老掌櫃突然湊近他,低聲說:“小公子,哪怕是鬧彆扭了,小情侶還是應該誰在一起的,分什麼房啊,作為過來人告訴你,分房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感情越來越淡,男子漢大度一些吧。”
說著,兩隻拇指碰了碰,“感情嘛,都是越睡越好的。”
葉湛臉燒得更厲害了,不敢再和這不正經的老掌櫃一起,怕他再說出更多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忙提步上樓,腳步都有了幾分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