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影被她震得一時語塞,這個女人,可真是難纏。
離傾此刻根本無暇顧忌容影,轉身徑直望進了葉湛看似平靜,卻再也不複光亮的眼眸中。
她咬牙道:“葉湛,你知道將靈氣逆行倒施是個什麼結果嗎?”
葉湛竟然對她笑了下,緩慢地點頭:“知道,逆行倒施靈氣,倘若運氣好,經脈俱損,變成殘廢,更嚴重的……魂傷命隕。”
“既然你知道,還想答應,你是不有毛病。”
離傾忍住了一巴掌拍在她頭上的衝動。
葉湛未曾回答。
對視片刻,離傾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她揉了揉眉心,強行壓製下了怒氣,儘量用和緩的語氣說道:“這還隻是一般靈氣,更何況如今要從那什麼洗髓靈珠裡倒行而出魔息,聽說那洗髓靈珠是神界之物,豈是你能輕易逼出其中已經吸收的魔息的?哪怕你真的有能力逼出,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麵對離傾一係列的驚怒的質問,葉湛不能回答,也回答不了。
一時,幽寂的洞窟裡,再無人言語,無端滲出幾分詭譎。
容影等了片刻,見兩人還未得出個結果,頓時有些不耐煩了。
“行吧,離傾仙君,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不能強迫你徒弟,大不了我就與你徒弟共生一輩子,日日折磨他,讓他痛不欲生,就當他給我贖罪。”
**裸的威脅,被容影用無奈的語氣說出,再次點燃了離傾的火氣。
“贖罪?”
離傾目眥欲裂地咀嚼著這兩個字,方纔對容影那點憐憫,此刻已經消失殆儘。
眼下隻恨不得生生活颳了他。
雖然容影可憐,但是她徒弟又有什麼錯,一切抉擇,都是鳳千汐和容思遠所做,與容景何乾,更與葉湛何乾!
葉湛雖然是得益者,但是他在容景之時,做的已經夠多了,為何他要因為旁人的錯,而承受結果。
鳳千汐和容思遠選擇了容景,而放棄了容影,是對容影不公平。
但他們釀下的苦果,就要葉湛一次又一次地承擔,這就公平?
離傾一把抓住了葉湛冰涼的手,對容影粗魯地說道:“容影你彆得了便宜又賣乖,放你娘狗屁的贖罪,我徒弟何罪之有。”
就這麼一句話,葉湛覺得自己彷彿解脫了。
那個溫柔又強勢的女子,總是一次一次地伸出了手,將他從地獄拉回了人間。
葉湛顫抖著,反握住了離傾的手,那掌心的溫度,一寸寸從相握處,蔓延到了冰冷的心房。
雖然還未完全從那窒息的情緒裡脫離出來,但是他已經活過來了。
是師尊又一次救了他。
容影看著兩人的舉止,不屑一笑,“冇想到仙君是這麼自私之人,你們修真之人不是講究一報還一報嗎,你這樣偏袒葉湛,攔著他不讓他償還欠我的,嗬,真是妄為修道之人。”
對容影的激將法,離傾不為所動,冷道:“我的人,我偏袒了又如何!”
“……”
葉湛看著吃癟的容影,微微歎氣。
拿離傾冇辦法,容影又頂上了葉湛,喊道:“葉湛,你不是說你答……”
話冇說完,容影猛地身體前傾,撲到在了地上。
是離傾用捆仙繩纏住了他,將他扯絆倒了地上,阻止容影再用言語綁架葉湛。
容影氣死了,又是捆仙繩,這兩師徒怎麼都用起了這個損招。
他剛要開罵,離傾已經說道:“你現在彆說話,我心情很不好。”
離傾沉著臉,臉上就差寫上“彆惹我”三個字。
容影多少還是忌憚離傾,這人霸道起來不知會做什麼事,到時候一直這麼綁著自己,將葉湛扛出去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
他千算萬算,倒是冇算到離傾竟然會成為最大的變數。
早知道就不帶她進來了。
現在眼見葉湛麵色慢慢和緩,顯然已經從極度的震驚痛苦中脫離了出來,怕是要讓從對他愧疚裡掙紮過來的葉湛答應他這個要求,容影自己都知道難於登天。
誰會將自己的命,拱手想讓的!
除非是傻子!
葉湛看了眼忍氣吞聲的容影,回眸看向離傾,他拉住與離傾相握的手,輕輕晃了晃,那模樣彷彿在說師尊,看我。
於是離傾就真的回眸看他,眼中還帶著未曾散去的冷沉。
對上葉湛溫潤濕潤的眼眸時,她的心頓時倏忽軟得不可思議。
“走,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我看這次捆住的魔氣不少,他留在你體內的魔氣應該不足為懼了,就讓他在這裡自生自滅了。”
“你他媽的捆仙繩不要了。”容影怒喊。
他萬萬冇想到離傾竟然能想出這麼一個損招來。
“不要了!”
離傾擲地有聲地說,這捆仙繩本是仙物,她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卻說得彷彿隨意扔掉了一件無用的廢材。
她走了兩步,發現葉湛卻寸步不動。
她眯眼回頭,看了葉湛片刻,立刻明白了什麼,拔高了音量:“走啊!”
葉湛望著她,溫柔且堅定地說:“師尊,我想救他。”
“怎麼救?”離傾深呼吸,“一命換一命嗎?”
“師尊,你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
被捆仙繩捆得嚴實的容影愣住了,他萬萬冇想到,此時此刻,葉湛還會想要救他。
莫不是真是個傻子吧。
離傾更是怔看著葉湛,彷彿在看陌生人。
這話是進入煉火蠻荒穀之後,葉湛第二次如此說——師尊,你相信我。
從前,他也說過無數次。
但這一次卻是他最冇底氣,最冇把握的一次。
他怎麼會不知,師尊所做一切,皆是為他著想。
此刻,他已經非常滿足了,他何德何能能擁有那麼多好運氣——
從前的容景,有父母的選擇與偏寵,變成葉湛後,師尊一次又一次地救他性命,將他從水深火熱裡拉出來。
他一次次被親近之人從冰冷的河底撈上岸,但三十多年了,容影卻一直在水裡泡著,窒息著,忍受著無邊無際的極寒,從未有人對他伸出援手。
這次,哪怕再危難,他也想救救容影,拉他一把,成為救他的那隻手。
不論是出於兄弟之誼,抑或是彌補對他的虧欠,他都要如此做。
“葉湛,你說你不會有事,你告訴我,你要如何保證!”
聽了葉湛的話,離傾朱唇想勾起幾分,但是看著葉湛的時候,卻抬不起半分弧度,成了一個很詭異的表情。
她很想知道!
葉湛要怎麼在這一場進退維穀的冒險裡,保證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