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湛亦然痛苦不堪,他感覺身體血脈都在在撕裂,沸騰。
身體已經不受控製,身體裡冰火兩重天,一會兒像置身於千年寒冰之中,一會兒又彷彿被架在烈火上灼烤。
他被融成了水,又再次被凝固,繼而再次經受烈火的燒灼,周而複始,永無窮儘,他將永遠置於這樣的煉獄之中。
“啊——”
葉湛再也忍受不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離傾想要靠近,卻生生止住了腳步,大腦已經空白了。
容影聽到喊聲,驀地回頭。
葉湛半身已經爬滿了黑色的魔紋。
身上的筋肉不斷在變形,像是有蟲蛹在皮膚深處鑽行,身上的衣物已經撐破裂開成了縷縷碎片破布。
一張臉更是看不出本來麵目。
他盤腿坐在地上,身上湧動的魔息,漸漸凝成了一個高大的人形模樣,漆黑濃稠的魔氣已經凝為了實質。
他穿著一身黑色戰甲,長髮披散,麵容肅冷,如若不是魔息縈繞不散,倒是像是莊嚴的神界仙人。
容影從未見過如此強悍的魔氣。
這魔氣絕不會是屬於葉湛應該有的。
這人……不,這魔到底是誰?
那魔息引誘得周圍的魔物蠢蠢欲動,最後連生橋上的符咒也顧不上,如饑餓的野狗,朝著葉湛撲去,想要吞噬葉湛身上的魔息。
離傾還來不及動手,就見葉湛身上那魔一揮長袖,周圍就颳起了狂風,將那些魔物紛紛扇走,橫七豎八地栽倒了一地。
“是他。”
女人看著那魔影,眼睛都紅了,喃喃道:“就是他。”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叫聲,從葉湛身體裡傳出來。
“啊——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這是柳召的聲音,雖然已經扭曲變調,但是女人一耳就聽了出來。
那聲嘶吼響徹了歸鄉原,叫得她心驚。
所有的魔物都聽到了那帶著血的嘶吼聲,看著柳召掙紮著從葉湛的身體裡溢位些許,又被什麼拉扯了進去。
一副無法抵抗任人擺佈的模樣。
然後他掙紮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一切歸於靜默。
“柳……哥。”
女人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再顧不得欣喜,更顧不得敬畏眼前出現的屬於曾經魔族之神的殘影,飛身而上。
還冇靠近,葉湛身上的魔影已經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人臉色立刻漲紅,吼間發出咯咯的聲響。
她感覺自己就要被活活掐斷脖子之時,魔影甩開了她。
女人栽在地上,開始不要命地咳嗽了起來。
葉湛毫無動靜,依然保持著調息的模樣,他身上的魔影卻緩緩地垂下眸子,盯著女人。
“豎子無理,念在你乃我魔族同胞,本座放你一馬,彆打他主意,立刻離開這裡。”
這魔影竟會說話,離傾和容影都驚呆了。
女人驚懼地看了那黑影一眼,忙道:“是……是。”
她爬起來,朝著反方向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了腳步,狠狠瞥了眼那魔影,隨後對不遠處的觀望的魔物們喊道:“柳哥被他們困住了,給我上,將柳哥救出來,隻有柳哥在,我們才能離開這裡。”
魔物冇有一個有所動作。
顯然是怕了葉湛身上那個魔影。
女人目光頓時沉了下去,狠聲說:
“柳哥平日待你們不薄,這時候你們竟然袖手旁觀,如若柳哥真的出事了,不僅你們永遠要被困在這裡,那些過往的鬼差怕更不將你們放在眼裡,你們的日子隻會越來越難過。”
聞言,其中一個魔物站了出來,“靈姐,柳哥應該已經救不回來了,你又何必為難我們呢。”
方纔那聲淒厲的叫聲後,柳召就再也冇了動靜。
如若他冇出事,必定不會這樣。
如今狀況,隻能說明,他已經不能動彈了。
可女人卻不信,聽到那個魔物所說,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著他,“彆胡說,柳哥那麼厲害,他還是魔,怎麼可能出事!隻要將他救出來,救出來就可以了。”
那魔影聞言,淡聲說:“彆自欺欺人害人害己了,他已經被吞噬了。”
女人憤恨地回頭:“不可能!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心中自然有數。”
“我不信!!柳哥一定還活著,他在等我去救他,我隻要……隻要將這小子碎屍萬段就可以了。”女人憤恨地盯著葉湛。
“冥頑不靈。”
魔影緩緩搖了搖頭。
“對啊,靈姐,他可是……”一個杵著柺杖的年邁的魔族之人站了出來,敬畏地看著那道魔影,“他可是魔界之神啊。”
“什麼,他是魔界之神南兮大人,可是……南兮大人不是故去上萬年了麼。”
“那應該是南兮大人殘存的靈誌。”老者解釋,聲音滄桑無比,“我曾經聽我曾爺爺說起過南兮大人,也有幸見過他的畫像,與他一模一樣。”
離傾看向那魔影。
忽然想起了在靈犀閣裡看到的八角宮燈上的畫像,那模樣,確實也與這個魔影相差無幾。
離傾微微蹙眉,聽到魔界之人證實了魔界之神的存在,又想起以前的聽聞,不由恍惚。
她一直以為她瞭解修真界,瞭解修真的意義,更瞭解自己修真的使命——不過是得道飛昇,鏟妖除魔。
但所謂的魔族——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族之人,或許在遙遠的過去,與人族崇敬的神,竟然同出一脈。
但此刻,以及這段時日發生的種種,一而再地顛覆了她固有的認知,讓她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這世間到底有多少秘密,是被掩蓋在了歲月的塵土之中,不被世人所知道的。
“閉嘴!他哪裡是什麼南兮!給我一起上!救出柳哥。”女人大喊,儼然已經瘋了。
從前對她言聽計從的魔族,冇有一個再聽她號令。
“你們……!”女人怒道,“你們該死!”
老者歎了口氣,上前兩步,想要勸說女人:“阿靈,彆執拗了,我們怎會是南兮大人的對手,哪怕如今這隻是他的靈識,但……”
他話冇說完,女人已經對他出手,手穿過了他的胸膛,將他的心掏了出來,扔在了地上,一腳踩碎。
看著淌了一地的血。
離傾才第一次知道,原來魔族之人流出的血也是鮮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