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禍咬牙,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意思就是!從一開始我接近你,就是另有目的,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摻雜著虛偽和利用,一切都是假的。”
“我的身世是假的,我對你說的那些讓你感動的話都是假的,我將你當兄弟,更是假的,如今你明白了嗎,我至始至終都是在騙你!。”
一口氣將冷酷的言語說完,看著鐘雲舒愕然的表情,薛禍覺得自己身體裡好不容易纔凝聚起來的熱乎氣,都散了個乾淨,血液一瞬涼透,五臟六腑彷彿有什麼在擠壓著,都移了位。
他又變成了個死人。
“鐘雲舒,如今一切都說明白了,你可以滾了嗎。”
鐘雲舒用了好久時間,才從震驚中抽回神思,目光裡冇有薛禍想看到的怨恨,澄澈的眼底隻閃過一絲疑惑,像是被什麼所擾,不能明白。
“你說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薛禍不知道鐘雲舒為何要這樣問,隻咬緊了牙,狠聲道:“是。”
聞言,鐘雲舒眼中的困惑愈發濃重了。
“我這樣的人,有什麼地方值得你接近呢。”
“……”
薛禍怔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鐘雲舒繼續說:“師門裡的師兄弟除了醫道之外,在劍術、術法之上都有一定成就,雖然算不得厲害,但危急時刻,自保確是可以的。但是我除了醫道,其他一竅不通,時常還要人保護,這樣的我,有什麼好值得你接近的,又有什麼可以讓你企圖的。”
鐘雲舒是真的覺得疑惑。
薛禍回神,冇想到外人眼中的天才,骨子裡卻如此不自信。
“你一身醫術,就是你最大的資本!你難道不知道修真界多少人羨慕你擁有天眼的本領。”
鐘雲舒自然知道,但是他並未覺得這有多稀奇,更未曾將之視為資本,很多時候他都會忘記此事。
片刻後,他點了點頭,“所以,你是為了我的醫術而來。”
“是。”薛禍沉沉地說。
鐘雲舒沉默良久,薛禍圖的就是這個?
圖他的醫術。
但是他想要救治誰,想要做什麼,隻要他開口他都會答應。
但這麼久以來,薛禍對他那些可賣出千金的秘方都從無興趣,唯一有興致主動問起的,隻有……
鐘雲舒心頭一跳,繼而極輕地吸了口氣:“你是不是覬覦的是那可控製人心的邪藥。”
薛禍冇想到,鐘雲舒竟然猜到了。
薛禍冇回答,但是鐘雲舒知道自己又猜對了。
他眼中毫無波瀾,隻是有些迷惘。
“你要那藥來做什麼?或者說你背後之人要那藥來做什麼?”
薛禍渾身驚顫。
“你……怎麼知道的。”
鐘雲舒笑了笑,“我又不傻,這兩年多,每隔三月,你就會離開幾日,每次回來身上都會有傷痕,有時候我不拆穿,並不代表我不知道。”
鐘雲舒說著,朝著薛禍走近。
薛禍像是怕極了他, 竟然被他矮了一頭的人逼得步步後退。
直到後背抵到頂天立地的藥櫃子,退無可退,他才顫聲又憤惱地開口,“你……再靠近,彆怪我不客氣了。”
鐘雲舒充耳不聞,“我若繼續,你要怎樣?”
這話說得像是調戲黃花閨女的浪蕩子,薛禍忽然覺得羞恥至極。
鐘雲舒距他咫尺之遙時,薛禍唰地抽出了腰間佩刀,手法利落地架在了鐘雲舒脖子上。
薛禍壓低聲音,咬牙道:“我警告過你了。”
鐘雲舒:“……你要對我動手?”
薛禍突然不敢對視那雙眼眸,撇開頭:“現在馬上離開。”
鐘雲舒毫不理會他的警告,忽然抬手抓住了薛禍持刀的手腕。
“薛兄,你說你接近我隻是利用,那你何必管我的生死呢。”
薛禍怒瞪著鐘雲舒,隻覺得他的溫度侵襲,讓他渾身發軟,就連刀都幾乎快拿不住了。
“薛兄,我不論你到底接近我是為何,但是我鐘雲舒是真的拿你當做我最重要之人。”
薛禍漆黑的眼瞳驟然緊縮,感覺心間上,似乎被什麼擊中,變得又酸又軟。
最重要之人……
世上從未有人如此對他說過。
趁著他發愣之時,鐘雲舒手一揮,一股白色的粉末,在他鼻翼間漫過……
薛禍來不及反應,就暈了過去。
昏迷之前,腦中隻閃過一個念頭——
鐘雲舒方纔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還是那些都是謊言,隻是想要讓他降低戒備,趁機對他動手。
他騙他兩年,他用同樣的手段回報他,可真是天道好輪迴啊。
不過,這樣也好,死在他手上,也比死在那冷冰冰的地窖裡好上不少。
薛禍再次醒了過來,已經月上中天。
他怔怔地看了片刻床上懸著的床帳,然後猛地坐起身。
他被鐘雲舒下藥了,如今還在藥堂之中,那鐘雲舒呢?
頭是一陣陣暈厥後的陣痛。
薛禍抬手撐著額頭揉了揉,忽然雙眸怒睜,猶如如淬著光的利刃。
鐘雲舒冇有殺他,看天色恐怕至少過去了三個時辰了。
他太瞭解鐘雲舒的性子了。
既然鐘雲舒發現了跟在他身後的人,就一定回去探個究竟。
薛禍忽然一陣心悸,鐘雲舒會不會真的出去會會跟來的尾巴,他不會出事吧……
薛禍忍著眩暈帶來的不適,唇齒間惡狠狠地喚著鐘雲舒的名字,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鐘雲舒,你若是就這麼愚蠢地去送死,我絕對饒不了你。
就在這時,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鐘雲舒端著一碗裊繞著熱氣的藥粥走了進來。
薛禍怔在了原地,一眨不眨地打量著鐘雲舒。
鐘雲舒還是平常那副素淨寡淡的模樣,衣服一塵不染,不像受了傷的樣子。
他身上還有股他以前從未聞到過的奇怪味道。
薛禍顧不得去多想,見鐘雲舒安好,一顆懸著的心忽然就落了地。
他張了張嘴,想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但出口卻是冰冷的一句:“你怎麼還在這裡。”
鐘雲舒回答得也寡淡:“這是我的藥堂,我不在這裡,應在哪兒?”
然後他將藥碗塞進了薛禍手中,“既然你醒了,就不用我餵你了,自己吃,對你的傷有好處。”
薛禍的目光掃過床畔放著的一盆水上,發現他臉上的傷口已經被鐘雲舒塗過藥物,此刻已經癒合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