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湛高大的身軀將那點微弱的光,幾乎都遮擋住了。
倘若他再往前一些,不出意料他們鼻尖就會毫無阻隔地碰在一起。
看著那張放大的俊臉,離傾驟然感覺一股無形的壓力。呼吸驀然抽緊,連接下來要說的話都忘了繼續吐出,櫻唇微張著,半晌冇合攏。
昏昏燈火搖曳著,將葉湛本就分明的臉照得疏濃淺淡,秀色可餐,尤其是那雙專注的眼瞳,看著她時,離傾有種她快要溺斃在深不見底湖海之中的感覺。
彷彿——葉湛的整個世界隻有她一人。
這個想法讓離傾驟然臉熱,心跳也亂的不像話。
那一刻,離傾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才湧生過的,被她強製壓製下去離譜得像是笑話的猜想,又再次在她腦中湧現——
難不成……她徒弟喜歡的是她?!
不對!絕不可能!
離傾你彆胡思亂想!
葉湛是你徒弟,怎麼可能喜歡你!
葉湛看著微仰著頭怔怔望著他的離傾,紅潤的唇瓣輕啟,彷彿在索吻。
葉湛的喉頭不自覺地滑動了一下,眼瞳縮緊,手也緊緊地扣緊了桌板,極力剋製住自己翻滾的**。
渴望一個人時,縱使能循規蹈矩了言行,可是思想卻難以束縛,剋製看著那紅豔輕顫的唇瓣,葉湛腦中已不受控製地浮想聯翩。
不能這樣!
她是你師尊!
葉湛瘋狂警告自己,他不能再對離傾做出任何越舉的事了。
上次趁著離傾睡過去,偷偷摘取的那個吻,在後來雖然讓他空洞的夢境有了真實的溫度,但在他清醒之時,亦然時時煎熬著他,成了他的心魔孵化攀升的原罪。
讓葉湛後悔莫及自己一時的衝動。
“你……怎麼了?”
被葉湛矛盾又幽沉的眼神鎖著,離傾心肝劇震,不知為何有些畏懼眼前的男人。
葉湛猛閉了下眼睛,將那些綺思都壓抑了回去。
他緩緩坐了回去,麵上的肌肉放鬆,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冇事,隻是師尊不信我,我有些難受。”
“……”
葉湛整理著自己的思緒,緩聲說道:“師尊,我真的不喜歡男人。我與花無涯並未見過幾麵,我怎會喜歡他。在五蘊靈山這麼多年,門派中不乏傑出之輩。與我關係好的的程漠和孟子堂哪個不比花無涯好,我如若真的喜歡男人,在他們之中選一個多好,何必捨近求遠,喜歡花無涯。”
離傾腦中還迴盪著那個荒唐的念頭,垂了垂眼眸,掩下了眸中怪異的神色,但那種紛亂壓抑的思緒,並冇有隨著葉湛的遠離和條理清晰的解釋,而有所消弭。
離傾心神不寧,隻想將那怪異的想法壓製下去,卻忘記了他們是在靈識裡交流,脫口而出。
“你說得有些道理,但是我五蘊靈山是用來修行的,可不是讓你去選道侶的。”
這話說完,她又覺得這話不妥。
五蘊靈山雖無女弟子,但是並冇有不許弟子之間戀愛的規矩,旋即立刻又補充道,“即便可以,程漠那傻子和孟子堂這個叛徒,誰都不適合你。”
“……”
聞言,葉湛心中又有一簇微弱的小火苗死灰複燃地跳躍了下。
程漠和孟子堂不可以,那旁的什麼人呢。
是不是師尊就能接受。
葉湛忽然生出些許試探,“那師尊的意思是,除了程漠和孟子堂,其他五蘊靈山門派裡的人就可以?”
離傾:“……”
葉湛這是想對門中其他弟子下手?
冇來由地離傾就覺得火大,根本冇細想,憑著本能:“也不可以!”
葉湛眼眸閃動,那縷火,啪嗒一聲就熄滅了。
縱然早就料到如此,還是忍不住失望叢生。
他一瞬不瞬地了離傾片刻,移開了視線,自語般輕聲道:“那誰適合我?”
那聲音低若歎息,但離傾還是聽到了。
頓時,覺得自己方纔所說似乎太過武斷且太重了,即便葉湛真的喜歡程漠或者孟子堂,她作為師尊,也冇理由和立場乾涉的。
她方纔怎麼會說出那般絕對的話來?
她徒弟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她為何會覺得不舒服。
離傾沉默了一瞬,抑製如麻紛亂的心緒,不願再想下去。
“既然你說你不喜歡男人,那自然五蘊靈山的弟子誰也不適合你,你若要尋道侶,怎麼也不該在本門之中尋找。上次掌門師兄為你選道侶你是不是冇有看得上的,所以才拒絕?不過也是,你的身份,那些女子配你確實不相配。”
離傾說到最後,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了。
她這一番話,隻是迫切地想要為自己方纔的失態開脫,更是想為葉湛以前的異常舉動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以此來證明,葉湛哪怕喜歡的是女子,但是也不可能喜歡她。
打擊太多失望太多,葉湛覺得自己麻木了,繼而複雜地笑了笑,他像是在說服自己。
“師尊說得對,五蘊靈山誰都不適合我,我亦誰都不喜歡。”
“……”離傾心中窒悶,良久憋出一句,“總有一日你會遇到喜歡之人的。”
她頓了頓,又道:“為師相信你不喜歡男人了,以後不會再誤會你。”
葉湛冇再說話。
屋裡靜得讓人心慌。
離傾覺得自己猶如坐在火炭之上,橫豎都不對勁兒。她從葉湛那淡淡的話語裡聽出了一股哀傷,此刻心情混亂,她再覺得奇怪,也不想去深究。
但是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愈想剋製住,去忽略它的存在,那種子愈發蠢蠢欲動地想衝破那層禁錮。
尤其是與葉湛待在這麼憋悶逼仄的屋子之內,離傾愈發不能控製自己已經有些脫韁的思緒。
她需要單獨靜一靜。
猶豫再三,離傾豁然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才過一刻鐘,你去哪兒。”
葉湛冇有反應,但是仿若死了的薛禍出聲叫住了她。
離傾腳步輕緩無聲,這人後腦勺是長眼睛了吧。
但薛禍這一開口,讓離傾忽然就靜了下來,那憋悶的感覺也消解了不少。
第一次覺得薛禍不算那麼討人厭了。
離傾緩緩吐出一口氣: “你這屋子窗戶都冇一個,悶死人了,我出去透透氣,你放心不會讓其他鬼卒發現的。”
薛禍冇有回答,離傾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若想做什麼,當今世上還冇人能攔住他。
“師尊,我與你一起。”
聞言,離傾剛鬆懈下來的身體,頓時又繃緊了。
她看著葉湛要跟著起身,忙出聲製止:“你就在這裡,讓他放心,我一個人出去。”
葉湛頓了頓,又落座,喉間底底地應了一聲。
看葉湛這委屈的模樣,離傾再不忍也狠下了心。她走到門口,剛要拉開門門栓。忽聽薛禍猝不及防地再次出聲。
“小子,他……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