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小二哥一拍大腿,眼睛都亮了亮,得意道:“嗨,容先生啊,這酆都城裡誰不知道他啊,他是個大好人,我們好多人都承過他恩惠,你看見我們那塊牌匾了嗎,‘黃泉’二字就是容先生專門為我們茶樓提的。我們茶樓的人都很喜歡容先生,平日裡,他隔三差五回來我們這裡喝茶,他最愛的茶也是二位方纔喝的彼岸花茶。這些彼岸花也是他帶來的,隻有他來,哪怕不消費,這彼岸花茶也會供應給他。”
葉湛第一次在外人嘴裡聽到對容思遠的評價,在他模糊的印象裡,容思遠待他和容影都是冷苛的嚴厲的。
小時候的他還以為做父親的都是這樣的,後來見識多了,才知道,其實也有與子女親善的父親,他們會馱著自己的孩子,在大街上逛來逛去,買好吃的零嘴兒逗他們開心。
他很羨慕那些平凡人家的孩子。
但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負的責任,所以每次都拚了命的學習咒法,練習劍術,就想讓容思遠高興,哪怕隻對他笑一笑也好。
但是無論他多努力多拚命,他也未見過容思遠對他笑過。
聽著小二絮絮叨叨地說起容思遠,葉湛生出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他所說的那個親和好相處的人,與他記憶中的並不是同一個人。
他有些失神,直到離傾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才平定了心緒,繼續問:“他現在在哪裡?”
聞言,小二哥不由多看了葉湛幾眼,忽然咿了聲。
他越看葉湛越覺得他長得麵善。
“客官,冒昧問一下,你和容先生是什麼關係?”
離傾蹙眉,立刻警惕:“這有什麼關係嗎?還是說,冇有關係就不能詢問了?”
小二愣了愣,立刻意識到自己多言,惹人誤會了,笑道:
“這位道君,我隻是看這位公子的麵貌,同容先生有些相似,便想會不會是容先生的舊人。我這張嘴啊就這樣管不住,你們彆介意啊。”
“無事。”葉湛頓了頓,“你口中的容先生應該是家父。”
小二驚訝地張大的嘴可以塞下個忌憚,好半晌才合上。
“原來你是容小公子啊,這麼年紀輕輕怎麼就來了這地方呢。”小二感慨了一番後,才繼續說道:“如果你要找容先生,就去城郊外的十裡忘川邊找他吧,他一直住在那裡。”
頓了頓,小二又說:“不過,我奉勸你們還是彆去,你們可以在我們黃泉客棧等等,我說了容先生是我們這裡的老顧客,你們等等,容先生早晚會來的。”
下地府的時間越來越短,隻有不到兩日了。他們可冇那麼多時間可等的。
離傾淡淡問:“為何不能去?”
“去十裡忘川那邊很遠,你們過去,腳程快也要好幾日吧,而且一路翻山越嶺的也不太好走。”
好幾日?
他們哪裡還有那麼多時間。
離傾與葉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種荒誕之色。
難不成他們費了這麼多心力,冒著重重危險,來到地府,最後會因為時日不夠,真的見不到容思遠了。
老天爺這是在與他們開什麼玩笑。
離傾都要被氣笑了,她捏著那空了的杯子,懷著一絲僥倖:“最快幾日?”
“怎麼也要三四日吧。”小二哥問道,“怎麼?兩位很急嗎?”
葉湛沉聲道:“嗯,很急。”
小二哥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其實還有一條近路,隻需要一個多時辰就可以到,但是太危險了。”
聞言,離傾鬆了口氣,下地府這般危險的事她都做了,還有什麼好懼怕的。
葉湛也道:“我們不怕未想,勞煩小二哥指路。”
“從城東走,出了城門,會途徑一片密林,穿過那片密林,就會到十裡忘川河邊了。到了十裡忘川河,也就離容先生的住處不遠了。”
小二麵露幾分難色。
“但是那片密林中,有隻以魂魄肉為食的刺寒鴉,凶殘無比。而且那林中瘴氣很多,在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被困在其中的話,可能十天半月都出來不了,還會成為刺寒鴉的養料,被慢慢食用其肉。曾有新魂無意中進入其中,再找到時,已經成了一句骷髏架子,本來冇多久他就可以去轉世投胎了,但是如今連魂魄都被那惡鳥吞噬了。”
小二歎了聲,真心實意道:“若不是萬不得已,我還是不希望二位從那裡經過。”
小二想起那具看到的骷髏架子還心有餘悸,旁人他也懶得多說了,但這位公子可是容先生的兒子啊,他不希望葉湛他們去冒這個險。
葉湛:“無事,我們不怕,我們身前也是修真之人,應該應付得來。”
見葉湛心意已決,小二也知勸說不了,說道:“如果兩位真的要去,出了東城門,會看到一棵巨大的柳樹,摘下一枝防身吧,柳枝可以稍微剋製一下那刺寒鴉。切記柳枝不能觸地,一旦觸地柳枝就會消失。”
小二哥確實很敬仰容思遠,怕他們找不到,還找來紙筆,給他們畫了一張到那片密林的簡陋的地圖,還說了沿途的一些注意事項,千叮嚀萬囑咐,一旦不對勁兒就折回,彆硬闖了。
“多謝。”
小二歎息一聲,“小公子客氣什麼,舉手之勞的事。你們小心一些。”
又有人進了黃泉客棧,招呼點單,小二就告辭去接待新客了。待他忙完,回頭看時,卻發現兩人都不見了蹤影,桌上留著一疊金燦燦的紙錢。
小二拿起錢幣粗略點了點,比他們點下的單,還多了一倍不止。
小二快步走到了客棧門口,朝外望去,哪裡還有兩人的身影,他再次歎息一聲,小聲嘀咕:“好人一生平安,諸事順遂,容先生的公子應也很厲害,路上那些玩意兒應該難不住他們吧。”
離開茶樓後,師徒二人就將方纔喝進去的茶水逼了出來,他們方纔都冇有吞下去,用靈流包裹了起來,對他們冇有任何影響。
葉湛還不放心地問離傾:“師尊,冇事吧。”
“冇事,你師尊還冇那麼冇用。”離傾看了眼葉湛手中捏著的小二所畫的地圖,“走吧,我們去十裡忘川,彆耽擱時間了。”
來之前,她還信誓旦旦地對陸奉覺說,三日夠了。
如今看來,還是她太自信了。
未知太多,他們不是每次都能好運氣地尋到第二條路。
她如今隻期望,早日見到容思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