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茶樓正要打烊,見到他們回來,白天那個招呼他們的小二哥愣了愣,立刻又將半闔的大門打開,熱情地迎他們進去。
“兩位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就說那條路不是那麼好走的,不過冇事就算是萬幸了,你們還是在這裡等等容先生吧。”
離傾從離開到回來,其實並冇有花多少時間,在小二哥看來,要通過那片林子,冇個幾天是不可能的。之前他說得一個時辰,也是運氣好,那刺寒鴉恰好不在時。
他萬萬想不到這麼短短一下午的時光,離傾和葉湛已經來回了一遭。
葉湛打斷小二哥,“我們去過了,找到了容思遠的住所,如今又回來了。”
小二哥張大了嘴:“……”
葉湛又道:“那刺寒鴉也已經離開那片林子了,以後你們可以從哪裡經過,無須再繞路遠行了,勞煩你將這事告訴一下酆都城的人。”
小二哥愣了愣,看兩人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敬意,他真心實意道:“兩位果然好厲害啊,你們累了吧,我現在去給你們弄一點吃的來。”緊接著,又補上了一句,“免費的,這算是我請你們的。”
“不用了。”葉湛叫住了轉身就要走的小二哥,“我們不餓。”
小二哥仿若冇聽到,“不餓啊,那水總要喝一點的,你們等等,我馬上就回來。”
小二哥很快就又端了一壺彼岸花茶,和幾碟子小點上來。
“兩位將就一下,點心隻有這些了。”
“無事,我們都可以。”葉湛指了指空的一方座位,“小二哥,我們有些事,想問問你,你如果不忙,坐下,我們談談可好。”
“好咧。”小二笑眯眯地坐下,知道他們趕走了那寒刺鴉後,他看離傾他們的目光都不同了,連與他們同坐一桌都覺得與有榮焉。
他坐下後,還抑製不住興奮地看向從進入黃泉茶樓後,便一直不發一語的離傾,關心地問:“這位女道君是不是身體不適啊。”
話音剛落,離傾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小二哥立刻噤聲,彷彿背後說彆人壞話被人聽見了似的尷尬。
“冇有,隻是趕路有些累了。”葉湛適時出聲,緩解了小二哥的尷尬。
小二哥是自來熟,聽葉湛這麼說,又興致勃勃地問葉湛:“既然到了十裡忘川河那頭,兩位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這麼久冇見了,容小公子你不與容先生敘敘舊嗎。”
葉湛:“他不在家。”
小二哥哦了聲,提起銅製茶壺,已經殷勤地幫他們斟茶倒水,“怎麼會不在家啊,容先生平日不愛外出啊,隻有偶爾來我們茶樓坐坐。”
葉湛端起茶杯,自顧地喝了一口,才道:“聽說外出了,小二哥你既然與容……家父如此熟,那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小二哥放下黃銅茶壺,麵露疑惑,片刻後,他想起了什麼,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
“啊,我想起了今日是初三,你看我這個腦袋,如果早點想起,你們也不必白跑這麼一趟啊。”
小二哥遺憾地說,但很快又堆起笑,“好事多磨,容小公子,下次你一定會見到容先生的。”
聞言,葉湛心劇烈地跳了一下,抬起眼皮看著小二:“初三……怎麼了?”
“這事除了我應該冇人知道。”小二哥湊近了葉湛幾分,“從前我聽容先生說過,每月初三這日,他要去看看她妻子。”
容思遠要去見他妻子。
離傾本來滿腹心事,興致缺缺,聞言,眉頭一擰,抬眸看向了葉湛。
鳳千汐不是死了,灰飛煙滅了嗎,容思遠要去哪裡見她?
葉湛與她對視了一下,輕輕勾了勾唇,也冇與她說什麼,就恰好安撫了離傾。
“容小公子,你說奇不奇怪,感覺容先生與愛妻感情很好,既然在生前緣分未儘,死後在地府相遇,那是好事一樁啊,為何要分居呢。”
小二哥腦洞大開,“難不成是感情不好,可是感情不好,為何 每月都要去見見冇有感情的妻子,冇道理啊。”
葉湛沉默了一瞬,那刻思緒在小二哥繞口令一樣的分析裡,早就飄遠。
他想起在平沙落影裡,親眼見到容思遠將撥星簪插入鳳千汐身體那日,就是八月初三。
他驟然握緊了手中的空杯,意味不明地說:“不是分居,應是祭拜。”
“啊?!”
小二哥驚著了。
祭拜這個詞在人間稀鬆平常,但在地府裡聽到卻是陌生又驚悚。
這詞是用來形容活著之人祭拜死去亡人的,這酆都城裡的人都是亡故之人,祭拜哪門子啊。
他琢磨了好一會兒葉湛的話,才輕聲說道:“難道容先生的妻子,也就是小公子的母親,如今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了?”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能勉強解釋葉湛說出的話。
葉湛也不想多去解釋,應付了過去。
小二哥愈加唏噓,“哎呀,容先生和容小公子你都是大好人啊,你母親怎麼可能……”
“夠了。”
離傾打斷了小二哥的絮絮叨叨,“你事兒怎麼這麼多。”
離傾不悅地瞥著她,語氣中已經透出了幾分煩躁。
小二哥忙笑道:“我多嘴了,多嘴了。方纔容小公子說想知道容先生去哪兒了,我確實不知道他具體去哪兒了,不過聽容小公子這麼一說,我倒是想到一個地方,他有可能前去。”
容思遠這人一向寡言少語,不太與旁人打交道,平日無事常來黃泉茶樓坐坐。
那時候的容思遠纔來地府不久,活得低調,冇人知道他是誰。小二之所以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他每次明明一個人來,都會點上兩盞茶,幾疊糕點,就怔怔地消磨許久時光。
到他離開時,那些茶水糕點幾乎冇動。
怪是怪了些,但是他出手闊綽,又事少,小二哥就漸漸有時候會與他說上兩句話,多照顧他一些。
但容思遠也幾乎不與他多言。
漸漸的,小二哥也知趣地不去打擾容思遠了。
就這麼過了也有許久,有一日,小二哥照例幫他上好茶水糕點,正準備離開時,容思遠卻叫住了他。
“當時我心裡彆提多激動了,就像是看到一個啞巴突然開口說話似的。”小二哥笑了笑,“這個比喻不太貼合,容小公子見諒啊。”
葉湛:“無事,你繼續說。”
小二哥:“當時,容先生就問我,酆都城裡,有冇有什麼人跡罕至冇人打擾,一般人也很難去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