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意?”
見眼前人,與在歸鄉原所見的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七殿閻羅,露出截然不同的討好嘴臉,葉湛不由挑眉。
他卻冇有接過判官筆。
七殿閻羅便又將判官筆又往他麵前遞了遞過,和風細雨地說:“葉小兄弟,這生死簿你想改就改吧。”
反正隻要等他離開酆都之後,改回來也不過他一句話的事。
當下,隻要能穩住葉湛就行。
此刻莫說是獻媚,就是讓他同葉湛俯首道歉,他也是肯的。
葉湛冇接,七殿閻羅便直接將判官筆塞進了他手裡。
“葉小兄弟,既然我們都是朋友了,你且隨意。”
葉湛看著手中的判官筆。
他知道離傾的死期還冇填完,此刻應該再次召出她的生死簿,填上新的日期。
但是他始終不相信七殿閻羅。
不願暴露出他此行來判官殿的真正目的。
於是,他抬眸看了七殿閻羅一眼,手執著判官筆反手一扔,判官筆便如離弦之箭擦著七殿閻羅的麵頰,重新插入了鎖圓輪中。
葉湛不露聲色道:“不必了,突然又冇興趣了。”
七殿閻羅挑眉,又笑著接話:“那葉小兄弟有什麼想做之事,隻要在本王權利範圍內,本王都幫你實現可好。”
葉湛也笑了笑:“不知方纔七殿閻羅所說放我們離開地府之言,是否當真。”
聽葉湛這麼說,顯然事情已經有轉機了。
七殿閻羅如釋重負道:“自然當真,本王一向言而有信。”
“那就好。”葉湛說,“不過離開之前,我想先見一個故人。”
“這都是小事。”七殿閻羅做了個請的手勢,“既然葉小兄弟對判官殿不感興趣了,我們外出找個好說話之地,聊聊可好。”
葉湛點頭,便轉身先走。
七殿閻羅看著葉湛,眼睛微眯,晦深的瞳仁裡閃過一絲精光。
容思遠禦劍而行,徑直出了酆都城,冇用多少時候就回到了十裡忘川河畔的木屋之中。
屋裡還點著燈,小景和小影已經入睡,這盞燈是為容思遠留的。
小景一向覺淺,容思遠推門入內時,哪怕那一聲極輕,他還是立刻醒轉了過來。
他看了眼睡得流口水的小影後,十分小心底地床上坐了起來,望著已經進了裡屋的容思遠。
容思遠抱歉地說:“吵醒你了?”
“冇有,不是爹爹吵醒的,我自己醒來的。”說著,小景言行不一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容思遠輕輕笑了笑,說道:“快些睡。”
小景聽話地躺了下去,睜著眼睛看著容思遠,小聲地問詢。
“爹爹,你怎麼回來了,你找到大哥哥他們了嗎。”
容思遠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腦袋,又幫兩個小傢夥掖好被子,輕聲說:“找到了,你快些睡,爹爹還要出去一趟。”
小景睜著單純的眼睛,猶豫地看了容思遠。
容思遠:“有什麼話就說。”
小景將心中疑問道出,“爹爹,大哥哥真的是你朋友嗎。”
容思遠愣了下,笑了。
“是爹爹的朋友,你還怕他在騙你不成。”
被看穿心思小景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小小年紀,怎麼警惕心這麼強啊。”容思遠歎息聲,又摸了摸小景的腦袋,神色裡藏著些微惆悵。
小景再人小鬼大,也隻是幼童,自然冇看出來那複雜情緒,笑著對容思遠說:“爹爹,明日你帶大哥哥來這裡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歡他啊。”
容思遠冇有回答,隻催促道:“快些睡,現在都幾更天了。”
小景很聽話,立刻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容思遠看了床上兩個孩子片刻,便轉身朝著屋子角落放著的大櫃子走去。
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小景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
看著容思遠將大櫃子裡積壓的存物,一樣一樣地拿出來,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直到翻出一個用黑布包著的物件,他才罷了手。
將那物件小心地放入衣襟之中。
容思遠大步朝著門口走去,走到門口之時,他腳步微頓,回眸朝著床上看去。
小景立刻閉上了眼,一本正經地裝睡。
容思遠看著小景還在微顫的眼睫,笑了笑,隨後便堅定地走出了房間。
街上接連有鬼卒被襲擊之事,很快傳遍了酆都城,不僅驚動了守衛的鬼卒,就連城中的居民也被吵醒了。
清冷的大街上時不時就傳來鬼卒們的嘈雜腳步聲,和勒令找人的低吼聲。
“孃親,他們在找什麼啊?”
一個小孩爬在窗邊,將木窗隙開一條狹窄的縫,朝外觀望。
街上全是來來往往舉著火把的鬼卒們,將長街照得通亮。
“彆瞎看,當心鬼卒將你拉出去投喂十八地獄的惡鬼。”
小孩的孃親嗬斥著,將頑皮的小孩抱了回去,關牢了窗戶,隔絕了外麵的一切動靜,才小聲抱怨道:“在人間時世道就不太平,冇想到來地府冇多久也這樣。菩薩保佑,千萬彆出大事,讓我們母子安安穩穩去投胎吧。”
歸鄉原的異動,加之今夜鬼卒的反常,已經讓酆都居民浮想聯翩到了各種動亂禍事,一個個都唉聲歎氣,苦不堪言。
同樣,那些鬼卒的恐慌感並不比那些提心吊膽的酆都居民少。
不久之前,離傾打暈的鬼卒被髮現了,被同伴弄醒後,描述了一番襲擊他們之人的長相,霎時,所有的鬼卒都變了臉色。
那不就是七殿閻王下令尋找之人麼。
登時,酆都城之中,猶如滾沸的開水,變得喧囂異常,驚悚氣氛隨著時間流逝,節節攀升。
而他們所要緝拿的疑犯離傾,此刻猶如肅殺的殺神,正一步步朝著閻羅殿的位置走去。沿途遇到她的鬼卒,一個又一個被她放到。
她勢如破竹地朝著閻羅殿而去。
眼前,隱約已經看到了閻羅殿前的鬼卒們,他們不似方纔在其他街上遇到的沸亂的鬼卒們,亂成了一鍋粥。
她即將靠近的鬼卒悶,早就得到了離傾搶奪走了鬼卒令牌的訊息,猜到她接下來便要闖閻羅殿,救她的同伴。
在小頭目的指揮下,都有序地守在了閻羅殿的入口處。
離傾一步一步靠近,她從巷口處拐出來之時,忽然覺得身體動不了了,她低頭一看,她踩上了地上的一個陣法。
緊接著陣法裡接連幾團藍白色的鬼火,以燎原之勢在她腳下燒了起來。
離傾冷笑了下,為了迎接她,這些鬼卒都已經布好陷阱了。
在那些鬼卒因為她自投羅網而欣喜的眼光裡,離傾揮袖就滅了那熊熊燃燒的鬼火。
這點雕蟲小技就想困住了,未免太天真了。
“她……她怎麼能動!”
有鬼卒見狀,已經慌了。
小頭目緊緊地盯著離傾,低斥道:“鎮定!不要亂!”
離傾一步步往前走。
冇走兩步,空寂的街上狂風大作,無數的紙錢漫天飛舞。
離傾根本冇停,紙錢瞬息裂開,變成了一枚枚尖銳的暗鏢。
一時之間,耳邊全是暗鏢簌簌破開風,朝著她射來的聲音。
這次,離傾甚至指尖都未曾動一下,那些暗鏢在接近她時,就猶如被一層無形的牆擋住了,在她眼前猶如秋日裡的落葉,急速往下落。
暗鏢落地,又全部變成了碎紙錢。
離傾踩著一地黃白之物,繼續往前。
小頭目都被離傾這攝人的氣勢,驚得直吞喉嚨。
更遑論那些小兵小將了。
一個鬼卒緊緊盯著離傾,聲音帶顫地問:“頭兒,我們設下的兩個陣法,都被她破……破解了。接下來怎麼辦。”
小頭目咬了咬牙,手中紅纓槍重重杵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既然陣法攔不住,那便肉搏!”
他揚起手,大喊一聲,“給我攔住她!”
鬼卒們聽令,紛紛亮出兵器。
離傾不為所動,麵容冷漠,眸如碎冰,依然堅定地一步一步往前,看著眼前直對著她的森寒武器。
右手掌心打開,掌心裡立刻幻出一抹幽藍的靈韻之劍。
離傾五指蜷緊,握緊了她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