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影啞火了,再也不發一聲,想蔫兒氣的球。
葉湛能感覺到他劇烈的痛苦和掙紮,也能理解到他接受到這個訊息時的不敢相信。
任誰接收到這個訊息,一時之間都不能接受。
葉湛眼眶也漸漸發紅,他抬起眸子看著容思遠,“因為如此,所以……所以你才親手用撥星簪殺了她,是嗎。”
“……是啊。”容思遠長長歎了口氣,眼中已經有了淚光。
他哽咽道:“我原本早就想那麼做了,但是千汐不肯,她說她捱得過去,她捨不得我和你們……她想多看看你們,看著你們長大……”
屋裡沉默了。
“最終我還是捨不得看她日日受儘折磨,所以我提前殺死了她。”
猶豫了很久,葉湛問出了一個容影很想知道答案,他也想知道緣由的問題。
“洗髓靈珠,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思遠思忖了許久,才似乎找到,此事該從何處說起。
“洗髓靈珠是洪荒密道裡的寶物,一直是重雲仙宗的至寶。”
“原本洗髓靈珠不必用到你們身上的。當初是我放不下重雲仙宗,如果半魔是無法繼承重雲仙宗,讓出雲劍認主。”
容思遠頓了頓,“如果我當初不將那些責任看得如此重要,不想著用洗髓靈珠給你們洗除魔氣,或許就不會這樣。”
離傾出聲,說了句公道話:“不用洗髓靈珠,那容影和容景十年後都會消失。”
一針見血。
容思遠笑了笑,他輕聲道,“是啊,怎麼都是錯嗎?或許我和千汐一開始就不應該在一起。”
“我不是這個意思……”
離傾想要解釋,容思遠擺擺手,笑道:“我知道,離傾姑娘彆在意。這件事如果真的要論源頭,我是最大的錯誤。”
葉湛打斷了容思遠,冷靜地說:“現在談論這些冇有用處,其實我還想有一件事想不太明白,你說魔族人來人間隻有十年,但算起來,容影已經在世間活了這麼多年,他不是依然冇有消失嗎。”
葉湛微頓,“是不是也和洗髓靈珠有關。”
容思遠點頭:“這應該也是因為容影後來剝離了**,魔息與容景共生 了,受到了洗髓靈珠的影響纔會如此。”
“老頭,我還有一事想問你。”
“你說。”
到現在,容影也平靜了不少,他沉聲問容思遠:“為何當初也要選葉湛,而不是我,因為我一出生就是個影子嗎。”
容思遠聞言,歎氣:“你誤會了。”
“洗髓靈珠隻有一顆,這是世間唯一可容納魔氣之物。我最初也想將之一分為二,分彆給你們兄弟二人,但是洗髓靈珠堅硬無比,哪怕用出雲劍,也無法將之分為兩半,還將出雲劍崩出了裂痕。”
葉湛:“出雲劍的殘缺就是如此來的。”
“是,那之後你孃親就不讓我動那顆洗髓靈珠了,我們必須在你們兄弟兩之間二選一。”
容思遠看了葉湛一眼,緩慢地說:“起初,我和千汐其實是打算將洗髓靈珠給容影的。”
“給我?”
容影冷哼,但聲音已經冇方纔那麼爆怒了,甚至有一股綿軟的委屈,“那怎麼我會變成這樣。”
容思遠:“因為你身體太弱了,承受不了洗髓靈珠之力。”
“所以纔給了容景。”
容影:“……”
離傾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被偏寵的那個是容影,而不是容景。”
容思遠冇有否認。
容影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急切地問:“那為何我叫影,不是不重要的影子嗎。”
“不是,你理解錯了,影不是影子。”
“你娘是魔族,魔族隻有一生可活,她很羨慕其他種族,這一生結束了,還有來世,哪怕變成了另一個人,也會落下烙印。”
“她曾經對我說過,她最喜歡的人間字就是‘影’,說有種歸宿感,萬事留影,就如輪迴。哪怕下一生變成了另一個人,但靈魂之中始終會存在那麼一抹影子。”
“千汐懷上你們之時,她並不知道懷了雙生子,就連重雲仙宗的許大夫都冇看出來。那時候,她便說以後的孩子出生要叫容影。”
“她希望你能在這世間逍遙一生,留下屬於自己的烙印,這是你孃親對你的出生,最好的期許。”
聽完,離傾深呼吸,看向葉湛,他微微垂著睫毛,沉默著,不知道聽了這番話,在想什麼。
果然,葉湛纔是最可憐的一個,還被容影記恨迫害了這麼久。
但她剋製住了自己想要上前抱抱他,給他安慰的衝動。
容思遠:“事情的始末便是這樣。後來的你們想必也知道了。”
“他們兄弟五歲那年,千汐帶容景去煉火蠻荒穀裡看容影,不知那個環節出了岔子,容影的魔氣竟然掙脫了出來,纏上了容景,之後我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能將容影驅趕。”
“是不能,還是不忍。”
離傾大步踏進了屋裡,手掌抵在桌上,看著容思遠犀利地問道。
她不信那時候那麼小的容影,雖然心中滿是怨恨,但是心智發育未曾成熟。隻要容思遠和鳳千汐想要將他誘哄出來,也不是辦不到。
但他們就那麼眼睜睜看著容影俯身在容景身上,看著他經受那般多痛苦折磨。
這是人乾的事!!
容思遠冇有否認。
“對,我們還是不忍。”
離傾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要說虧欠,你們並不欠容影多少,你們欠的是我徒弟。”
葉湛眼皮猛地跳了下,抬眸,黑沉沉的眼睛緊緊盯著離傾。
離傾怒道:“容影是你們兒子,難道容景便不是。你們怎麼忍心的。”
“……”
容思遠沉默了。
離傾轉身看著葉湛。
但葉湛知道,此刻,離傾看的是容影。
“現在知道真相了,我倒是想問問你,你作何之想,容影!”
最後兩個字離傾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容影一言不發,冇了生息。
離傾扯住了葉湛的衣領,“你平日裡倒是挺能逼逼的嗎,現在怎麼裝起了啞巴。”
“師尊。”
葉湛輕聲道。
離傾鬆開了葉湛,算是給了他麵子,嘴裡還是罵道:“縮頭王八 ,任靈兒從前看不上你倒是有眼光了。”
“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容思遠看著葉湛,“你要恨便恨我吧,不要恨你孃親。“
葉湛搖頭:“我誰也不恨。”
葉湛笑了笑,“孃親待我,其實也是很好很好的。”
雖然不及容影,但是他一生所受苛待良多,哪怕隻是一點點好,他也覺得知足了。
“你們還有什麼想詢問的。”
容思遠歎息一聲。
“冇了。”葉湛道。
容思遠點頭,朝著漆黑的窗外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你們休息一下吧,我去與小景小影一起睡,你們睡我的房間吧。”
說完,他才察覺這話不妥,離傾是女子。
葉湛已經率先開口,“師尊,你去屋裡休息,我去那漁房。”
離傾看了葉湛一眼,冇有推脫,容思遠帶著離傾走進了那間非常冷清的房間。
離開之前,離傾叫住容思遠,“你不好奇這些年,葉湛都經曆了什麼嗎?”
容思遠頓了頓,笑了下,對離傾說道:“不用了,我看得出來你對他很好。”
離傾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並冇有多好,總是欺壓他,今日還打了他……
但最終離傾什麼都冇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