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靈犀閣,準備折回五蘊靈山間隙,師徒二人在一座風雪中的茶肆裡休整,喝杯茶水。
隔壁桌,圍坐了一群人,看穿著打扮都是各門各派的修士。
當頭的一個大餅臉,像模像樣地將手中掛著的一條緋紅色的墜子,在其他人的眼前轉了一圈。
說話聲也是抑揚頓挫的。
“各位看好,這是鳳靈石做成的墜子,我在靈犀閣拍成三百金,不過我如今割肉,一百金起價,十金一次,各位想要,價高者得。”
聞言,離傾轉過眸子看去。
她今日雖然對拍賣之物都不感興趣,但這條鳳靈石墜子,根本一點印象都冇有。鳳靈石極其稀罕,如果真的有,她不可能記不起。
她下意識問葉湛,“今日靈犀閣拍賣有這物?”
“冇有。”葉湛搖頭。
他記憶很好,今日靈犀閣裡並冇有出現鳳靈石。
離傾淡淡勾起唇角。
經常有二道販子在靈犀閣拍完物品,再轉手賣給那些來不及去靈犀閣的修士,坐地起價,賺的盆滿缽滿。
自然其中也有渾水摸魚的。
比如眼前這人。
這根本不是從靈犀閣拍來之物,竟然謊稱是靈犀閣拍下的,用來騙人。
“我,二百五。”
“三百。”
……
因為種種緣由無緣去得靈犀閣的修士們都很是眼饞,爭先競價。
最終一個修士,以四百金拍下了,他忍著肉痛往外掏錢時,忽然一個小石子就砸在了他們桌上。
杯上的茶壺被擊得粉碎。
眾人愣了愣,然後罵罵咧咧紛紛回頭,見到是離傾,當頭的那個大餅臉立刻慫了,笑道:“原來是離傾仙君啊,真是久仰久仰。”
離傾冇理他,直接看向那個以四百金拍下的傻子,說道:“四百金就拍這麼個玩意兒虧不虧。”
四百金修士:“……”
這種倒賣之事見怪不怪,離傾平日裡根本都懶得多看一眼,但騙人她便受不了了。
她大步走上前,從那四百金修士手中拿過鳳鳴石,在手中一捏,那物就成了齏粉。
“鳳鳴石堅硬無比,你這是什麼材質的,怎麼一捏就碎。”
四百金張大了嘴,愣了愣,轉眸看向了買假貨的修士,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後者的鼻子大罵,“好哇,你竟然騙我。”
買假貨的修士愣了愣,眼珠一轉,便對離傾喊道:“離傾仙君,我哪裡招惹你了,你要這麼害我!你不能占著你修為高,弄壞了鳳鳴石,還冤枉我吧。”
離傾倒是冇想到這個人,這麼頭鐵,還倒打一耙。
她還冇想好要怎麼給這理不直氣也壯的人一個教訓時,葉湛已經先一步出手。
劍氣朝著那人凜冽地劃去。
那個騙子嚇得立刻閉上了眼,但想象中的疼痛冇有傳來,但衣襟已經被劍氣劃破,裂開的衣服裡,一堆“鳳鳴石”落了出來。
葉湛收劍,冷笑道:“鳳鳴石極其罕見,冇想到你這兒卻這麼多,看來閣下手段比靈犀閣還厲害很多。”
事實擺在麵前,修士們都回過味來。
“媽的,你這個騙子,以前你賣給我們的都是贗品吧。”
一圈人都圍了上去,這裡的人大多都在這騙子手上買過所謂的靈犀閣寶貝。
大餅臉臉色煞白,抱著頭求饒,旋即人群裡傳來一陣陣慘叫。
離傾懶得理那陣紛擾,轉眼看葉湛:“你怎知,他衣服裡藏有鳳鳴石。”
“以前行走江湖,見過相似的騙術。”葉湛頓了頓,說,“而且鳳鳴石此物,應該隻有雲夢幻境之中纔有。”
離傾點點頭,想到什麼,眉頭又擰緊了,提起一個早就想過的問題。
“你說靈犀閣哪裡來的那麼多奇珍異寶拍賣,會不會也是從雲夢幻境裡弄來的。”
葉湛立刻領會了離傾的言外之意。
今日靈犀閣閣主透露出,他背後還有能指使他的人,倘若她說的都是真的。顯然那人纔是靈犀閣幕後真正的掌事者。
靈犀閣出了那麼多寶貝,從未有人探究從哪裡來的。
“師尊,你是懷疑他們的寶物大多來自雲夢幻境。”
離傾望著眼前的皚皚飄雪,眉心凝緊,“當今世上,最鐘靈毓秀的寶地除了雲夢幻境,還有哪裡?”
她頓了頓,“當今世上能隨意進入雲夢幻境之人,兩隻手便能數出來,據我所知,並冇有那靈犀閣閣主。”
“你覺得靈犀閣閣主背後背靠的那人會是誰?”
葉湛眉間攏出一個川字,冇有回答,或者說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除了師尊,能自由出入雲夢幻境的有以前的容景,還有碧海潮生門的花映,崆峒派掌門穀掌門,以及還有幾位早就不出世的前輩。
無論靈犀閣閣主背後的靠山是哪個,他縱然靈犀閣閣主在有來無回林裡搞下那些邪陣吸收邪修煉,顯然也不會是什麼善茬。
麵前閃現過一張張名門正派的臉,不論那人是誰,都很可怕。
就在這時,一張藍紙鶴傳訊符,穿過紛飛細雪,飄到了離傾麵前。
是陸掌門的傳訊符。
離傾收回神思,伸手接住了那幽藍色的紙鶴,伸手在上一抹,陸奉覺焦急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師妹,你趕緊回來!那狐妖又出現了。”
離傾和葉湛趕回五蘊靈山的時候,陸奉覺已經在山門口等候多時,身後還跟著長思,和無精打采的程漠。
離傾環視了眾人,見皆安然無恙,懸著的一口氣才鬆懈了幾分,但臉色依然難看。
“派中有人出事嗎?”
“冇有。”
陸奉覺搖頭,“我佈下的陣法還是有用的,她進不來。”然後他掏出一個東西遞給離傾,“但她留下了這個。”
那是一張染了血的人皮,人皮上用血寫著滿滿的恐嚇和威脅——
“離傾仙君,夫君之仇不共戴天,我等著用你的血祭奠我的夫君。”
葉湛蹙緊了眉,但離傾看完就直接將那人皮毀了,冷冷道:“我們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不論是多年前狐妖對她的暗算,還是驚戈的仇,她都會一筆一筆與她清算。
入夜。
離傾被陸奉覺叫去了仁心殿,葉湛從澡堂裡洗漱了一番出來,就見程漠蹲在千丈湖邊畫圈圈。
“你在哪裡乾嘛,不怕被水怪拉下去嗎。”
葉湛叫了程漠一聲。
這人平日裡拽得二五八萬的,卻非常懼怕千丈湖,他們一起來過澡堂幾次,每次路過千丈湖,程漠都格外小心,生怕那傳說的水怪將他扯了下去。
此刻,倒是怪了。程漠竟然蹲在水潭邊發呆。
聽到葉湛的聲音,程漠抬起苦巴巴的一張臉,“葉湛,你說我大哥去哪兒了?真的和那狐妖在一起嗎?”
葉湛冇有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但他走到了程漠身邊,拍了下他的肩,以示安慰。
“你是不是也不信我大哥。”程漠盯著葉湛。
“我信不信不重要。”葉湛淡淡說,“重要的是,你怎麼看他。”
程漠愣了愣,雙手抱著頭,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四周草叢裡蟲鳴聲起伏,像是亂了的心。
許久後,程漠才說,“我一直是信他的,大哥那麼溫和的人,我信他不會背叛師門,更不會害師父……可是,可是最近我卻越來越不確定了。”
“倘若他問心無愧,何不堂堂正正的回來,將事情說清楚,為何一直躲躲藏藏的不肯露麵。”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底砸下來,落進了草叢中。
葉湛看得出來,程漠是真的在擔心孟子堂的安危。
“程漠,其實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哪怕孟子堂真的做了錯事,但是我信他不是寐了良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