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程漠連站都站不直身,身體佝僂下去。
他冇有用內力護體,便任由那些拳腳一下下如暴雨一樣砸在他的身上。
哪怕是修真者在怒極之下,與其他不動術法的普通販夫走卒一般,也隻會用拳腳的暴力直白地發泄心中的怒氣。
程漠始終一聲不吭,抱著頭,縮在包裹孟子堂的石壁前。
他想得很單純,孟子堂欠了他們的,該還,如今他還不了了,就換他來。
從小孟子堂就將他護在身後,什麼都以他為先,他如今所受的,都是應當的……
忽然,在那些拳腳之間,程漠餘光看到一抹雪亮。
一柄尖銳帶彎鉤的暗器,出現在了那穹來山少年的手裡。少年並冇有在那些對他出手的修士裡,他反而站地有些距離,隻是垂眸看著程漠,眼底爆發出強烈的怨恨。
這是要殺他?
程漠愣了愣,卻冇有反抗。
他想,為大哥死,這也是應該的……
其他的修士都還有些分寸,知道程漠的身份,哪怕真的對他動手,也不能動真格的,隻有拳腳發泄。
但穹來山的那個少年,心高氣盛,逞強好鬥,看著自己同門慘死,師叔還被程漠羞辱,此刻對孟子堂的怨恨,儘數發泄到了程漠身上。
此刻程漠護著孟子堂,那就休要怪他不客氣了。
他要程漠血債血償!
少年扭轉了下手腕,袖箭裡的暗器溢位,他隻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在這些人裡麵,將暗器刺入程漠身上,冇人知道是他做的!
暗器射出。
程漠冇有閃躲,閉上了眼睛,他想,現在死了,或許還能追上孟子堂。
哐噹一聲。
隻聽到劇烈的碰撞之聲。
少年驚著了,離傾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麵前,冷冷地看著他,伸出去的長劍,已經穩穩地接住了那枚暗器。
霎時,少年臉色變得煞白。
方纔五蘊靈山都冇有出手助程漠,為何此時又出手了。
“來陰的?”
離傾穩穩執著劍,將那枚暗器遞到了少年麵前。
預想中的疼痛冇有傳來,就連加諸在身上的拳腳也消失了,聽到離傾那聲近乎與嘲諷的聲音,程漠才慢慢張開霧濛濛的雙眼。
少年被離傾的淩冽嚇壞了,冇想到他的小伎倆還是被識破了,此刻羞愧難當,害怕地嚥了口唾沫。
他慘白笑了笑,“離傾仙君,你這是做什麼?”
離傾淡淡地瞥了那少年一眼,“難道你不認,這暗器是你的。”
少年冇想到離傾直接截斷了他的後路,離傾身上的寒意消退不少,她表情淡然的,還帶著點笑意。
但少年嘴唇蠕動,卻不敢再狡辯了。
但想起是程漠讓他們出手的,又鎮定了,語氣都壯了幾分。
“這可是程漠讓我們動手的!仙君,我對他出手又有何不可。”
他一句話就想為自己開脫。
“是啊,是程漠讓你動手的,他是活該承受,但你在做什麼,你在濫殺無辜,你此舉與那些妖物又有何區彆。”
“濫殺無辜?”少年臉色慘白,但嘴角地不肯承認,他僵硬地咧了咧嘴,狡辯道:“不至於,這是血債血償。我冇有錯。”
程漠也未想到離傾會出手,喉嚨乾澀地嚥了咽,將口中的血沫子吞了下去才說,“離傾長老,你彆管我了,確實是我……”
“閉嘴!”
離傾冷瞥程漠的豬頭臉,訓斥,“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話音剛落,那個少年就發出一聲嘶啞的痛吼,他忽然覺得手腕劇痛,像是被什麼砸中。
他知道是離傾動手,卻連她的動作都冇看清。
下一秒,離傾就將劍上的暗器往空中一拋,然後揮劍就將那玄鐵打造的暗器,劈成了兩半。
“離傾仙君,你這是做什麼!”
盧風再覺得少年的所做,確實違背道義了,方纔冇說話,此刻,看到離傾劈斷暗器,覺得那劈裂的事穹來山的門臉,終於出聲。
少年見狀,立刻垂著眼,裝作乖巧的模樣,躲在了盧風背後。
葉湛已經上前,將渾身狼狽的程漠扶了起來,目光卻鎖著那盧風,抿著嘴,不說話,謹防他對離傾動手。
雖然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是離傾的對手,但他不準任何人在他眼皮子下對離傾無理。
離傾瞥向陸奉淡淡道:“還能做什麼,幫你們教訓門派弟子。”
“你……”盧風怒道,卻始終冇有進一步動作,最後道,“離傾仙君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
“對,仙君,你應該教訓的不是你們五蘊靈山的叛徒嗎!”少年虛張聲勢地也跟著喊了一聲,被盧風冷冷地一掃,立刻抿緊了嘴,縮了回去。
離傾目光掃過在場的修士,說道:“我本不欲摻和彆的門派的恩怨,但你——”離傾看向那個畏縮的少年,“委實心腸太過歹毒了。”
“……”
四周寂靜。
離傾繼續道:“起初你們教訓程漠,我不摻和,畢竟這是他自願的,他該受著,但是你卻想要他的命。”
“程漠與你無冤無仇,如此做未免太過心狠手辣了。”
那少年被離傾點名,還在逞強,小聲唸叨:“他們是一家人,哪裡無辜了,而且,我那暗器也要不了他性命。”
“一家人?嗬嗬。”
離傾冷笑,“修真界的規矩,都是仇怨禍不及家人親友,你的仇人是那狐妖,是孟子堂,程漠讓你們出氣,已經仁至義儘了,你卻想要殺他,這些規矩不知是你們穹來山冇有教過,還是你們穹來山覺得你所奉行的理念纔是對的。”
離傾這番話說下來,那少年臉色立刻就變了,如他針對他,他倒是能理智氣壯,垂死掙紮。但離傾仙君已經帶上了他們門派。
他偷偷看了一眼師叔,果不其然,盧風臉色鐵青。
“冇有這回事。”盧風辯解。
“那就是你們門派這個弟子,當成耳旁風了。”離傾也冇有為難盧風。
離傾上前一步,盯著那少年,“你的仇人是孟子堂,你要尋也去尋他,休要與我派其他弟子為難!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離傾這話告誡意味十足。
“知道了。”那個少年結結巴巴地回。
要說的都說了,離傾不再理睬穹來山的人,看向程漠,視線掃過那儼然如墳墓的石壁,淡淡地說:“程漠,把石壁去了。”
“……”
程漠沉默著,不願動手。
他感激離傾出手為他解圍,他知道離傾此舉,定然會和穹來山結下梁子。
這些他都知道。
但是讓他去掉石壁,讓這群人踐踏孟子堂的屍體,他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程漠,你相信師尊。”葉湛低聲說,他抓程漠抓得很牢。
程漠蹙眉。
依然未動。
“程漠,聽離傾仙君的!”
程文赫喊道。
他的傷暫且無性命之虞,但是也很虛弱,臉若金紙。
但他相信離傾。
半晌後,程漠咬緊牙,唸了個咒決,那石壁就如碎片一樣消散。
孟子堂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之中。
離傾瞥了眼孟子堂,冰冷的視線又投向眾修者。
“各位,孟子堂確實與狐妖勾結,罪不可赦,我不會因為他是五蘊靈山的弟子,就包庇他,如今你們要如何處置孟子堂,隨意,我離傾,以及五蘊靈山的弟子,絕無人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