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傾用術法將生門打開,外麵世界的光湧了進來,那些女子驚喜地相互攙扶著,走了出去。
輪到阿雪的時候,離傾停住了動作,生門在眼前關閉,就連那光也被攔腰折斷,陣內又恢複了從前的陰森黑暗。
“師尊,怎麼了?”
葉湛順著離傾看向阿雪的視線,發現此刻阿雪身上縈繞上了一層淡淡的黑氣,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神驟然暗淡了下去。
“怎麼了仙女姐姐,怎麼了狗蛋哥哥,你們都好怪啊。”雪兒看看離傾,又看看葉湛,笑道。
離傾心生不忍,還是不得不說:“阿雪,你不能離開這裡。”
“為什麼她們可以,阿雪不可以?”
阿雪毫不生氣,隻是好奇地偏了偏頭,像求知的孩子一般,想要解開困惑。
“因為,你同葉湛當初做交易的人,應該是邪魔,他將你化成了邪靈注入了劍裡,你便永生永世不能離開這裡,你說你像被困在了瓶子裡,其實你就是那個瓶子,是你困住了她們。”
離傾看了眼生門的方向,眼中悲憫叢生。
“而那些女子,也是後來因為冤屈被你招來的,她們可以離開,但是你不能,你已經和淩七融為一體,註定要生生世世纏著他,至死方休。”
葉湛痛苦地閉上眼,輕聲說:“對不起,阿雪,都是我害了你,如果當初我不聽了那怪物的蠱惑,你便不會……”
葉湛說不下去了,一滴淚從他眼裡淌了出來,滴在了地上,地上的光鎮,像漣漪般輕輕盪開,須臾又恢複如初。
阿雪身高隻到葉湛胸口,她踮起腳,用衣袖輕輕蹭著葉湛的眼睛。
“狗蛋哥哥,我真的不怪你。當初是我死不瞑目,怨氣太盛才纏著你為我報仇,所以你纔會答應他的,而且你也征求了我的意見,真的不怪你,狗蛋哥哥,我很感謝你為阿雪做的一切。”
葉湛忽然抱住了小女孩阿雪,一遍一遍地低聲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阿雪輕聲說:“不要說對不起,狗蛋哥哥,阿雪這一生最慶幸的事,就是遇到了你,謝謝你這兩年一直像哥哥一樣的在照顧我。”
眼見時間慢慢流逝,周圍的光陣已經慢慢扭曲,再不出去,他們也會困在裡麵。
但是離傾並冇催促,就靜靜地等著。
倒是林婉兒看不下去了,她咽回了淚,故意誇張地搓了搓胳膊道:“真是酸倒牙了,老孃多久冇見過這種生離死彆了,冇想到死了還能看見。”
阿雪鬆開了葉湛,笑著仰頭看了葉湛一會兒,“狗蛋哥哥,真好。從前你就說想成為一個厲害的修者,可一直未成功,現在你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夢想。還有了名字,葉湛,葉湛,真好聽,這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嗎。”
葉湛眼眶依然泛紅,但眸中已無眼淚。
他輕聲說:“不是,是我師尊。”
阿雪又看向了離傾,“狗蛋哥哥,看來你的師尊真的對你很好很好,那阿雪就放心了。”
說罷,阿雪走到了林婉兒身邊。
林婉兒牽住了阿雪的手,“放心走吧,我會好好照顧阿雪的。”
阿雪也對葉湛揮了揮手,笑出了梨渦淺淺,“葉湛哥哥,走吧。”
葉湛明白,阿雪叫他葉湛哥哥,就是想讓他忘了過去,重新開始新生活。
那他便不能讓阿雪失望。
“我們走吧,師尊。”
他深深看了阿雪一眼,像是要把這個相依為命兩載的女孩永遠印在心底,然後驟然轉身,決絕地朝著生門走去,直到從生門徹底消失,他再也未曾回過頭。
“婉兒姑娘,你見過這個人嗎?”離傾將畫像拿出來。
林婉兒看到畫,嘖了聲:“仙君畫的小相真的潦草得很,即便是見過,怕是也認不出的。”
“……”
有那麼醜麼,為什麼她倒是覺得自己畫得很傳神?罷了罷了,就當旁人不懂她的藝術造詣。
離傾知道冇戲,收好了畫像,轉身要走,袖子被拉住了。
她垂眸看著阿雪,方纔還笑盈盈的女孩,此刻眼中滾出了大顆大顆的眼淚。
阿雪仰頭望著離傾,“仙女姐姐,我有一樣東西想給你。”
說著,阿雪牽著離傾的手,貼在了自己額心上。
旋即,離傾腦中無數浮光片羽的零碎畫麵閃過。
每一幀碎片裡,都有葉湛的影子。
離傾意識到,阿雪是將她所有與葉湛有關的記憶,全部給了她。
做完這一切,阿雪低聲祈求:“仙女姐姐,我怕我以後消失了,和狗蛋哥哥的記憶也會消失,所以我將它們都給你了,希望你能幫我記得,記得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記得他冇有安全感,記得他其實很怕孤獨。”
“好!我會記得的!”
“仙女姐姐,我看得出來,狗蛋哥哥和你一起很開心,他也很喜歡你,請你幫阿雪好好照顧狗蛋哥哥!”
離傾凝視阿雪許久,鄭重承諾道:“我都答應你!”
林婉兒替阿雪抹掉了眼淚,阿雪輕輕地笑了,歎息道:“隻可惜什麼都冇給狗蛋哥哥的。”
離傾:“你已經留了。”
阿雪歪了歪腦袋:“什麼?”
“你的所有真情。”
那一縷留在木劍裡,最純澈的,對葉湛的依賴和眷戀。
哪怕化成了劍中邪靈,她也將最純澈的一抹靈魂,留在了木劍中,留給了她的狗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