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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謀

長公主府的管家都是精心訓練過的, 當看到元武遞出來的名貼之後,管家的臉色微微一變,之後麵對元武的時候, 態度也變得恭敬了許多, 他立刻吩咐身後的兩人接待其他的來客, 而自己則跟著元武朝著戚妄所在的馬車方向走了過來。

當今聖上還活著的兄弟姐妹之中, 除了少安長公主外,便是禮王戚澤佑,與信王戚妄了。

少安長公主與當今聖上是親姐弟,戚妄也是長公主的胞弟, 他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

元武跟管家並肩朝著戚妄所在的馬車方向走了過去, 路過之前堵著他們的那輛馬車時,元武停下了腳步,朝著馬車上坐著的那個家仆看了過去,發現那家仆在看到管家之後的臉色已經變了,元武不急不緩地開口說道。

“要知道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仗著自家有點權勢便無法無天, 我們家王爺不與你計較, 是我們家王爺大度,這卻不是你欺辱到我們家王爺頭上的理由。”

這一頂大帽子扣下來之後, 那家仆的臉色霎時間變得一片慘白, 他身上冒出了一層冷汗來, 身體也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了起來。

那家仆不認識戚妄,可是長公主家的管家還是認得的, 管家既然跟著元武一起過來, 那便證明瞭元武之前所說的話是真的。

那家仆之前隻是逞口舌之快罷了, 他覺得元武身上的穿著不顯眼, 便認為他是個低等官吏家的仆人,卻冇想到對方的來頭竟然這麼大,那家仆緊張之下說話都變得磕巴了起來。

“都是小人的錯,還請大人見諒,無知者無罪,信王大人有大量,不會跟小人一般見識,小人給您磕頭了……”

那家仆倒也光棍,說著說著便直接從車轅上麵跳了下來,躬身便朝著元武跪了下來,之後他也不打磕絆,直接砰砰砰地給元武磕了七八個響頭,元武冇說話,他便一個勁兒的磕頭,那腦門砸在地麵上,發出了砰砰砰的聲響來。

“請王爺恕罪,都是小人的錯,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王爺,還請王爺不要跟小人一般計較,如果王爺要打要殺,小人不敢有絲毫怨言,但憑王爺處罰。”

門外的馬車本就不少,都是等著要進長公主園子的,這家仆一番操作,可是把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有幾個年輕的公子從自家的馬車上下來,見那家仆的頭已經磕破了,鮮血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整個人的模樣顯得十分狼狽。

家仆已經磕頭磕成了這般模樣,但是他卻絲毫不敢停下,依舊不停地磕著頭,一邊磕頭一邊討饒,模樣看起來好不可憐。

那幾個公子哥心地善良,哪裡見得了這樣的畫麵?就算這家仆有再大的錯,可是他都已經這樣了,顯然是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王爺若是仍舊不依不饒,那就有些太過分了。

信王仁善,又是大燕國赫赫有名的戰神大人,又怎麼會因為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跟一個仆人計較,豈不是自跌身份?

“信王不會跟你一般計較的,你不用如此。”

“不過是些小事兒罷了,你都認了錯,信王怎麼會與你為難?”

“就算隻是個仆人,可是他都已經這樣了,信王怎麼還不出聲放過他?”

“是啊,信王不像是這樣子蠻不講理的人,莫不是地下的仆人欺上瞞下,故意敗壞信王的名聲?”

“就是就是,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哪至於就這麼揪著不放了?殺人也不過頭點地,你看這人也太可憐了,若是再不阻止,他就算不死也要半殘了。”

“信王不是會計較這種小事兒的人,一定是這惡仆欺上瞞下,故意藉著信王的名頭禍害人。”

那幾個世家少爺說著說著便直接給元武定了性,那磕頭的家仆模樣看起來太過淒慘了,可是偏偏元武站在一邊,就像是個冇事人一樣,彷彿那家仆淒慘的模樣根本就冇被他看在眼中,他的這番作態,完全引起了這幾個世家公子的憤怒。

他們自詡為正義,看到惡仆欺負其他的人,又如何能不開口阻攔?

但凡這些世家大族養出來的仆人,一定要好好地敲打一番才行,不是那種得用的,根本就不會帶出來,仆人的行事做派代表著就是主子的臉麵,若是仆人跑出去闖禍了,連帶著主人都跟著一起丟人現眼。

眼下可不就是現成的例子?他們實在是冇想到,信王的人品不錯,家裡麵的下人卻是這般模樣,實在讓人無法相信,也不知信王表現出來的樣子是不是真實的模樣,又或者家仆這個模樣,就代表著信王真正的樣子。

“這位小哥,本公子也不知道你在信王跟前到底是什麼地位,有什麼臉麵,但是你看人家都已經如此磕頭道歉了,誠意擺得十足,你若是揪著繼續不依不饒,實在是過分,你不在乎自己的臉,可不要把信王的臉也跟著一起丟了。”

出聲的人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付錦雲,他的性子耿直,最是嫉惡如仇,生平最見不得這種勢強淩弱,仗著身份欺負其他人的傢夥,若不是因為他背後站著的是信王,付錦雲說出來的話還會更加難聽。

現在付錦雲身旁的幾個公子哥都冇有說話,但是看他們的樣子,顯然是跟付錦雲是一樣的心思,認為元武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個挑事兒的家仆隻不過是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又把信王拉出來擋劍,就讓自己站在了不敗之地,無論是元武說什麼,其他的人都不會相信元武所說的話,認為元武一定是在故意仗勢欺人,要是信王要臉麵,就絕對不敢再與他為難。

那個家仆的主意打得很好,有了公子哥幫他說情之後,那個家仆磕頭的速度更快了,力度也比剛剛更大了,他磕下頭的時候,故意將傷口處在地上磨了磨,這樣一來臉上的血流得更多了,整個人看上去就如同從血水裡麵爬出來似的,模樣十分滲人可怖,然而實際上這些也不過都是皮外傷罷了,看起來嚇人,但是傷勢卻並不嚴重。

公子哥們見他這樣子,心中更是憐惜,同時對元武以及到現在為止一直都冇有出麵的信王更加厭惡。

看來傳言不可儘信,都說信王仁善,為人寬厚,從不與人為難,但是現在看來,那些也都隻是傳言罷了,信王根本不是傳言之中的樣子。

那麼耽擱的一會兒,後續過來的馬車越來越多,長公主府外的空地被馬車擠得水泄不通,有不少好事兒的公子哥也都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而其他一些膽子比較大的世家小姐也掀起了馬車上的車簾,透過車簾檢視外麵的情形。

這些人說話的時候都冇有刻意壓低聲音,再加上其他的人複述,在場的眾人基本上都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冇想到隻是來參加一場宴會而已,卻冇有想到會鬨出這種事情來,能來參加長公主賞梅宴的身份地位都不會太低,也不知道這頭都磕爛了的家仆是哪一家的人,居然被信王盯上折騰,這事兒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情況就急轉直下,眼看著這家仆一盆一盆地往自家王爺身上潑臟水,而圍觀的這些公子哥們居然三言兩語就給自家王爺定了性,認為是他們家王爺欺負了人,元武哪裡能忍受?他當即便想開口辯解,為自家王爺正名,哪知道他還冇有開口,那家仆旁邊的那輛馬車的車門便被人從裡麵推開了,一個穿著純白色鬥篷的小姐從馬車之中走了出來。

那個小姐並未用麵紗遮住臉,是以在場眾人皆看到了她的臉,然而當看到她那張臉的時候,大傢夥兒齊齊吸了一口涼氣,瞬間便冇了聲音。

原因無他,那小姐生得著實貌美,說是容色傾城也不足為過,她的身形纖細,哪怕穿著厚厚的鬥篷也遮掩不住她纖細如柳的身姿,她就那麼站在車轅上麵,白衣勝雪,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那月宮出來的仙女一般,身形如夢似幻,像是晨間霧氣,彷彿輕輕一吹就散了,她出來後,大傢夥兒便不由自主地便放輕了聲音,生怕驚擾了她一般。

車中的丫鬟很快就從另一邊兒下車,然後將那白衣小姐從車子上麵扶了下來,白衣小姐踏著軟塌從馬車上走下來,她蓮步輕移,緩緩地走到了元武的麵前,之後便朝著元武行了一禮,輕輕柔柔地開口說道。

“這位公子,千錯萬錯都是我家下仆的錯,是我管束不嚴,才讓他衝撞了信王,我知道我家這仆人罪該萬死,就算是千刀萬剮也難辭其咎,我在這裡向您賠罪了,還請您原諒則個,若是還不成,那你便將這下仆拿去,要打要殺悉聽尊便。”

那白衣小姐的聲音極為好聽,說話的時候就如同玉珠落到玉盤之中,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一種空靈的美感,她麵上的表情再為誠懇,不過彷彿隻要元武一聲令下,她便直接能讓人仗斃了自己的下仆似的。

而這白衣小姐的所作所為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卻讓在場眾人覺得滿心不是滋味。

明明她纔是千尊萬貴的世家小姐,一個本該被人捧在手中的嬌客,元武隻不過是信王身邊的一個奴才罷了,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彆。

可是她麵對著元武這個奴才的時候,卻卑躬屈膝,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又稱元武為公子,這般作態顯然已經將自己低到了塵埃之中,看她這樣子,就連求情的話都如此卑微,對這個仆人連硬氣的話都不敢說,如此模樣,倒是比旁邊那個磕頭磕得頭破血流的家仆還要淒慘。

原本之前的風向便朝著那個家仆的方向倒去,而現在這個白衣小姐出來了之後,此番話一說出來,風向便徹徹底底地倒向了他們主仆二人,其他那些世家公子們看向元武的眼神顯得極為不善,有幾個脾氣比較暴躁的直接便開口嗬斥了起來。

“你這人好不講理,就算你是信王的奴才,那也隻是個下人罷了,莫不真是王爺門前三品官,就算是個上不得檯麵的阿貓阿狗,也能在正經的世家小姐麵前囂張?”

“就是就算今天得罪了信王,我也要說,你這樣的做派實在讓人不恥,是誰給了你這樣大的膽子,竟然在我們這麼多的公子小姐麵前張狂?”

“就算人家有錯,可下人已經求饒了,就連小姐都出來給你低頭認錯,你還不肯罷休麼?非得要殺個人才能彰顯你們信王府的威風麼?”

“我爹是禦史中丞,今兒這一幕可算是讓我大開眼界,就是不知道現在還冇出來的信王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我想信王是那頂天立地的戰神將軍,是百姓的守護神,是大燕國的英雄,我想他一定不會護著你這刁奴。”

有了這幾個脾氣暴躁的公子打頭陣,其他一直沉默不語的公子們也都開紛紛開口指責起了元武,然而雖然他們話裡指責的都是元武,可是話外音卻將矛頭對準了戚妄。

信王不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嗎?信王不是百姓口中的大英雄嗎?像是他這樣的一個英雄人物怎麼能縱容著自己的下人如此囂張跋扈?還是信王覺得因為他踏平了異族,保衛了大燕國,所以就能在整個大燕國作威作福,不隻是他,就連他手下的奴才也能如此張狂嗎?

指責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就在這混亂之中,甚至有人直接點名道姓質問起了信王,想問問他是不是繼續準備待在馬車裡麵裝聾作啞,忽視他們這些人的呼聲,任由著事態發酵。

而那白衣小姐彷彿被這一幕給嚇到了,她急忙開口,想要製止大家攻擊信王。

“各位公子,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出頭,可是千錯萬錯都是小女子的錯,是我不該縱容仆人得罪信王,信王身份尊貴,哪裡容得人如此輕忽怠慢?一切都是小女的錯,彆說是收拾一個下仆了,就算信王要將小女殺了也是應該的。”

“隻是讓下仆磕個頭罷了,算不得多大的懲罰,好歹還留著命呢,這一切真的與信王無關,都是小女子與下仆的錯。”

“求你們不要再說了,若是信王生氣了,小女子萬死難辭其咎。”

說到最後,那白衣小姐的身體顫抖了起來,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麵龐上麵滑落下來,若不是有身旁的丫鬟撐著,她那嬌弱無力的身體怕是早已經軟倒在了地上。

然而她不開口還好,這麼一開口,那些世家公子們便越發群情激奮了起來,指責聲也越來越大,一開始都是衝著元武去的,可是那白衣小姐說了幾句話,便如同火上澆油一般,將他們的怒火全燒了起來。

人家小姐嬌嬌軟軟的,哪裡做錯了什麼?隻是一些小事兒罷了,就算是當今聖上在此,也不會揪著不放,信王也不過是個王爺罷了,在這裡擺什麼派頭?

他們今天定要為那白衣小姐討回一個公道來。

這一次長公主舉辦賞梅宴,其實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為了給自家的康寧郡主選夫,因此邀請來的都是年輕的公子哥和小姐們。

這些公子哥的年紀都不大,也未曾見過多少市麵,這滿腔的熱血一被撩撥,便開始沸騰了起來,當即便不管不顧開始為那白衣小姐出頭。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被這麼多的公子哥們圍攻,元武哪裡是他們的對手?他解釋的話很快就被那些公子哥們的鼾聲給壓了下去,他們叫囂著,一定要讓信王出來給個說話。

元武不經常跟著信王出來,又哪裡麵對過這樣的情形?他氣的臉色發紅,但是卻阻擋不住這些年輕的公子哥朝著他們家王爺發難。

然而就在這些公子哥們的呼喊聲越來越高的時候,那輛灰色馬車的車門突然便打開了,一個披著白色鬥篷的年輕男子從馬車之中走了出來。

那年輕的公子哥看起來也不過剛剛二十出頭,他的容貌生得極為出色,整個人清清冷冷,給人的感覺如同清冷月華,又像是雪山之巔的薄薄霧氣,讓人覺得極難接近,卻又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原本還在叫囂著的公子哥們瞬間禁聲,他們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驚擾了這美得如同一場夢境的男人。

誰能想到,世間竟然有如此出塵絕豔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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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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