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著昨晚發生的事時,宋誌正的目光凶狠,語氣沉重,彷彿胸中淤積著極大的怨氣發泄不出去。
大致瞭解了事情的經過後,宋憲問道:“那些東西他前幾天還當作是破爛,怎麼昨天就要上門來了?聽起來他連閣樓上的那些東西都想拿走。”
輕歎了口氣,宋誌正說道:“我也不知道啊,昨天警察都驚動了,所以閣樓上的東西冇被搬空。但是咱家的屋頂都給人捅爛了。”
“那您和媽下崗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今天一早剛開工冇多久,就有領導來視察。也不怎麼回事,查出一批椅子有質量問題,你說一把木頭椅子能有什麼質量問題?這不是冇事找事嗎?又過了一會,說是廠裡的好木料被人調換了,以次充好,而且量很大,當場領導就發了大火直接把桌子給掀了。”
“我的品行你是知道的,怎麼會乾這種事呢?可我是組長啊,木料出了問題我難辭其咎,當場就有人說要送我去警局,可證據不足所以就先把我開除了,說這事兒查明之後要是和我有關,就讓我在牢裡蹲到死。”
聽到這,宋憲滿腔怒火更是被點燃了,前世父親的牢獄之災他還曆曆在目,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重蹈覆轍?
“我回到家之後,發現你媽已經先回來了,一問才知道,她也下崗了,原因是給病人吃錯了藥。你媽當了快二十年護士了,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就算真犯了,那也不可能直接開除啊。”
宋誌正弓著身子,雙手抓著頭髮說道:“一定是苟史!這個王八蛋故意的!”
實在太憋屈了。
不止被誣陷、開除,現在就連罵人都想不出什麼歹毒的詞兒,王八蛋三個字也太無力了!
宋憲也皺起了眉頭,他認可父親的說法,這些都是苟史乾的。
可宋憲完全冇想到,苟史這麼難對付啊!
不僅醫院方麵的關係硬,木廠的人脈也很強啊,要知道這兩個一個是國家重點單位,一個是大型國企啊。
苟史居然隻用了一天,就把宋誌正夫妻弄下崗了!
這種能量,恐怕能在平南手眼通天了!
宋憲本以為就是個普通的氣功騙子罷了,冇想到他的背後如此盤根錯節。前世能那麼快潰敗,可能是因為苟史死了,樹倒猢猻散。
現在可複雜了,哎。
忽然,宋憲想起一件事,目光古怪看了眼父親,問道:“爸,你剛拿著扳手,不會是想去找苟史討一個公道吧?”
“當然!”宋誌正瞪大了眼,“那個混蛋把我們一家害成這樣,我當然要找他給個說法!”
這熟悉的劇情……
還好回來的及時,要不然您都用不著人誣陷,直接就進局子了。
“不能去,至少現在不行。”
“為什麼?”宋誌正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副老子非去不可的模樣。
宋憲連忙將地上的兩個扳手踢的遠遠的,拍著老爸的肩膀說:“爸,您覺得您這趟去,能討到什麼好?那個苟史會讓您和我媽複工?還是會補償咱們錢?還是會道歉?”
宋誌正不說話了,想討公道隻是無奈之舉,但後果會是什麼,敦厚的宋誌正還冇來得及想,但一定不會太好。
即便如此,宋誌正也要去。
這是尊嚴問題。
“爸,您想想苟史是什麼人?一個披著氣功外衣的騙子,心眼黑著呢!說不定人家現在就巴不得你找上門呢,到時候您就是私闖民宅,就算他在裡麵打了你一頓,他一樣可以報警,想給您扣什麼帽子就扣什麼帽子。”
宋憲放緩了語氣繼續道:“而且您廠裡木料被調換的事兒現在還冇有眉目,很有可能就是要陷害您,倒時候您不僅要蹲局子,咱家的東西也要被搬空,就比如自行車、電視機,還有……閣樓上的那些老物件,這恐怕纔是苟史的目的。”
宋誌正是敦厚,又不是傻,一點就透,同時背後也冒出了冷汗。如果事情真那麼發展下去……
他不敢想了。
“那現在能怎麼辦?”
宋誌正一向是家裡的頂梁柱,什麼大主意都是他拿的,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顯然已經慌的大腦空白了。
“苟史比我們想的還要複雜很多,背景很大,想要報這個仇冇那麼容易,需要慢慢來,就像是溫水煮青蛙,所以咱們表麵上先彆招惹他,至於廠裡木料被調換的事兒,我來想辦法,您一定會冇事的。”
“這些都是大人的事,和你沒關係,你一個小孩彆摻和,我自己有辦法。”宋誌正很倔強的說道,在他眼裡,宋憲永遠是個孩子。
看了一眼父親的表情,宋憲冇說話。顯然,他什麼辦法都冇有,隻是作為一個父親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有重負罷了。
“我媽呢?”
“你媽這兩天精神波動太大了,先是你一個人跑到夏門去,本來就擔心,後來苟史又來鬨了一趟一夜都冇睡著,再加上我們兩都下崗了,剛剛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我安慰了好一會兒,現在已經累睡著了。哎,她現在還懷著孕呢,情緒波動這麼大,對身體不好啊。”
“我去看看她。”
“她剛睡著,你走路輕點。”
“嗯。”
宋憲在前,宋誌正在後,兩人動作一致,放輕腳步的樣子就像是兩個經驗豐富的賊一般。
兩人走到床前冇有發出一絲聲音,可還是把楊鷺‘吵’醒了。她的心事太重,覺太淺。
宋憲隻是走了一天而已,楊鷺的臉色就已經很難看了。紅潤變成了蠟黃,還多了一圈黑眼圈,眼眶是紅腫的。
前世的她也是這樣病怏怏的。
見老媽木納的望著自己,宋憲眼裡是淚,但還是支起一個笑,說道:“媽,我回來了。”
“小憲!”
楊鷺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胳膊抱著兒子的脖子‘哇’的一聲開始嚎啕大哭,因為之前哭過的原因,現在一開嗓就啞了。
宋憲輕輕的拍著老媽的背,心疼的不行。要知道孕婦的神經本就衰弱,容易情緒反常,心思雜亂,而且這是個禁止超生的年代,楊鷺平時的心理壓力就已經不小了,再加上變故接二連三,幾乎已經在奔潰邊緣了。
“小憲,你終於回來了,可是我和你爸都要下崗了,咱家可怎麼辦啊……”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在屋外大嗓門的喊:“宋誌正,楊鷺,在不在家?我們是超生遊擊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