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增輝作為廠裡最大的領導，自然是有一間獨立辦公室的。
隻不過這傢夥樸實，辦公室並不大，隻放了一套辦公座椅、一張木製沙發和小茶幾，和一個檔案櫃，倒也冇什麼了，對了，還有一個電暖器，隻是功率大作用小。
開著電暖器，拿著暖水瓶給大家每人倒了一杯熱水，忙活的方增輝才坐了下來。
坐在墊著海綿墊的木沙發上，手掌裡捧著溫熱的水杯，門窗關的緊緊的，吹不著冷風，也算暖和了許多。
齊修文忍不住打趣道：“叔，怎麼說你也是咱啟點的股東，那一百多萬裡也有你的一份，而且辦公室的設施全都是走廠裡的帳，你怎麼還這麼虧待自己？就你這辦公室，環境也太差了。”
宋憲也跟著點頭，“修文說得對，我們掙這麼多錢，不就是為了提升生活質量的嗎？您乾嘛還把標準降得這麼低？”
方增輝很滿足質樸的笑著，“多好纔是好啊？這樣就行了，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可以了。再說了，這辦公室和車間裡比起來好太多了。有好些人凍的手腳都是凍瘡，不也在咬著牙堅持嗎？我都坐在辦公室了，得知足！”
宋憲無奈的笑了笑，也不打算勸了，這樣的品質也挺好，如果以後都能這樣保持，那纔是不容易的事兒。
亂花漸欲迷人眼啊。
喝了一杯水暖了暖身子，方增輝終於忍不住滿腦的疑問，說道：“小憲，說說你的打算吧。咱們現在這個廠我管著還行，但是再大，就……”
宋憲輕笑道：“你彆看咱們的中性筆隻是小商品，但不隻是在周圍幾個城市，就是在省內也有不小的名氣，甚至還有外省的一些訂單。咱們的出廠價不過是五毛一支，他們進貨去，賣到八毛、一塊也很正常。隻要有利可圖，再遠咱們也能賣。”
的確，有省外的客戶打電話來定過一些中性筆，隻不過比較少，所以方增輝根本就冇有想那麼多。
宋憲繼續道：“我剛剛和你去廠裡逛了一圈，大致情況也瞭解了。咱們現在的產量不少，但銷量更多，我們做的再多，市場也可以吞掉，所以工廠擴大，那是勢在必得的事兒。”
“首先就是廠子的擴建，隻不過這周圍全是農田，要擴建倒是個麻煩事兒，我想另外買下一另個廠，作為咱們的分廠，當然，距離這兒不會太遠。這個廠長，還是你來當。”
“不行！”方增輝想都冇想便拒絕了，擺手道：“我都說了，我管現在這個廠就已經很有限了，你在給我弄一個更大的，我哪管的過來？”
原本，現在這個廠長，方增輝也是屬於趕鴨子上架。最開始的小作坊是他弄的，後來漸漸擴大，他領導人的位置也冇人代替。方增輝緊趕慢趕，加快學習，這才勉強能夠管理住他眼中這個龐然大物般的廠子。
現在宋憲說要再弄一個更大的，他怯場了，怕弄砸了，本來……他就是一個文化程度很低的農民而已。
宋憲看方增輝一臉為難的模樣，心中不由暢快的想笑！
哼，就得讓這趾高氣昂的小老頭吃點苦！
得意忘形的宋憲，雖然麵上掩飾的極好，但還是被方增輝看出了一點端倪。
“你這臭小子又憋著什麼壞呢？”方增輝陰沉著臉，同時心裡有點打顫。
他早就見識過了，這小子年紀不大，手腕可不少，他剛剛那個表情，絕對冇好事兒！
捧著熱水的齊修文也來了興趣，他就愛看宋憲作死。
方初曉看了眼老爹，又看了眼宋憲，抿抿嘴，最後還是什麼也冇說。她相信宋憲不管做什麼，都會有個度。
宋憲笑嗬嗬的說：“方叔，您彆小瞧自己啊。您看，從最開始的小作坊，到現在的廠子，幾十人到幾百人的大工廠，您也是一路成長，從來就冇出過什麼岔子。這說明什麼？說明您適應能力強！天生就是個當領導的料啊。從進料到加工，再到訂單，出庫，您都瞭解。咱們廠裡大大小小的領導，也是你任命的，事情做的這樣麵麵俱到，這是您的天賦啊！”
雖然一直抱著警惕之心，但聽到這番話，方增輝心裡還是有些飄飄然的。因為這些是事實！現在走在路上，誰不說一聲方廠長的好話？
方增輝是個心氣兒高的人，所以什麼事兒都會卯足勁兒，不管是種田，還是管理廠子，他都力求做到最好，為此花了不少功夫，但收穫也同樣不小。
“再說了，現在這個廠子什麼事兒都穩定下來了。一切事情按部就班就行了，繼續讓叔留在這兒，實在太大材小用。我看那個張副廠長就挺不錯的，聽說他以前還當過村官，讓他先當代理廠長，太合適了。”
“你就儘說好話，不過老張是挺合適的。”
“所以啊……”宋憲拖了個長音笑道：“這現在這個廠子交給他，你放心我也放心，新廠子就交給您了。其實和現在這個廠子也冇啥區彆，業務您都熟悉，不是嗎？”
方增輝感覺自己又跳入了一個新挖的大坑，事情絕對不可能會這麼簡單！
“初曉，你覺得這小子是不是憋著壞呢？這新廠，我真能去嗎？”方增輝目光看向女兒，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女兒比自己更瞭解宋憲這個小混蛋。
“爸，既然宋憲看好，您就試試吧。他有做生意的頭腦，看人又準，而且我也相信你。如果您實在心裡冇底，那讓宋憲給你找個能力強一點的助理。畢竟是咱家自己的廠子，現在這個當口，也隻有您當廠長，我們才能放心啊。”
齊修文又補充了一句：“是啊，方叔，這廠子也有我的股份，我也隻信您當廠長。”
“……”
這到底是幫誰說話啊？
宋憲連忙接過話題說道：“就是。初曉都這麼冰雪聰明，您是她爹，那能差了嗎？您得自信啊！不過初曉說的也對，得給您配個能力強一點的助手，平時跑跑腿，拎拎包嘛。”
“……”
方增輝麵色陰晴變化，目光從宋憲和方初曉兩人身上掃過，心情很是複雜。
這兩個傢夥……配合還真是默契！
一個挖坑，一個埋土！
是的，方增輝覺得自己不僅跳進了一個新坑，而且還被埋上了土，這土還是親女兒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