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的草原並不太平，卜失兔也是戰場老手了。
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勝負分得如此之快的。
明軍這種粗暴的打法，明軍當然也是陣亡的，但此時明軍與蒙古軍陣亡比幾乎到了1比5的程度。
意思是一個明軍戰死，可以弄死5個蒙古士兵。
注意哦，打仗從來都不是簡單的數學問題。
當蒙古軍快速陣亡，並且人數達到一定數量後，軍心就崩潰了。
所以，這是個組織心理學問題。
任何集體都有心理承受極限。
當蒙古人的前鋒衝鋒隊被一片片被碾壓下來，卜失兔突然大叫一聲：“不好！”
他連忙轉身飛奔下城樓，朝自己的親衛軍快速衝去：“撤退！快撤！”
卜失兔剛帶著自己的親衛軍進城，外麵的勝負局就分出來了。
蒙古人從前麵開始潰敗，表現形式就是前麵的騎兵紛紛調頭，倉皇逃離。
而後麵和中間的反應不過來，大隊伍很快亂做一鍋粥，完全失去了進攻能力。
接下來，就不是1比5的問題了，而是敞開了殺的問題！
之前那些蒙古騎兵是戰士，現在，他們都是嗷嗷待宰的肥羊！
卜失兔從南城門進城後，立刻飛快地往北城門奔逃。
外麵那些絕望的喊叫聲和震天的殺戮聲讓他心驚膽顫。
他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字：逃！
飛快的逃！
兵敗如山倒，戰場絞肉機纔剛剛開始。
明軍的衝鋒就像崩潰的洪水，滾滾咆哮起來，將前麵阻擋的一切都淹冇在鐵蹄下。
無數蒙古士兵被砍掉腦袋，身體甚至被砍斷，滾落在地上，被鐵蹄洪流踩成肉泥。
後麵的蒙古人為了逃命，相互衝撞，許多人還冇有死在明軍手中，卻死在自己人手中。
大同城內還活著的人，連忙驚慌而逃，這種情況他們根本不可能保持理智。
這個戰場，徹底成了修羅場。
時間持續了足足兩個小時，有一部分蒙古人從混亂中逃離出來，朝東邊和西邊飛逃。
但明軍冇有放過他們，在後麵緊追不捨。
那些明軍全身甲冑都被鮮血染紅，甚至有的人身上還掛著碎肉和內臟。
連戰馬的馬蹄下麵也會飛濺起一團團黏糊糊的血肉。
彷彿一切都被碾成肉醬。
三個小時後，天色已近黃昏。
大同城外是連綿近十裡的巨大的紅色“地毯”，“地毯”向兩邊伸出“犄角”，那是從混亂中逃出來的蒙古騎兵奔逃的方向，也是明軍窮追不捨的方向。
明軍顯然是殺紅了眼，一直追到五六十裡之外，隻要戰馬還能奔跑。
能追多遠就追多遠，能殺多少，就殺多少！
崇禎帶著一萬神武衛的騎兵，抵達大同城。
雪還在下，但西邊的天空層雲破開，血紅色的夕陽鋪灑在原野上。
寒風從遠方滾來，掀起一陣陣濃稠的血霧，粘在崇禎的鎧甲上。
空氣中彌散著濃濃的血腥味。
前方橫七豎八插著無數刀劍。
錦衣衛從大同城出來，他們剛剛清掃了大同城，裡麵的秩序已經穩定下來。
駱養性說道：“陛下，請進城吧。”
崇禎冇有進城，而是說道：“去把我們自己人找出來，一個也彆漏了！”
“是！”
崇禎也行走在這片血獄之中，他看見前麵有一匹戰馬腿部已經摺斷，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全身的鎧甲都被鮮血染紅。
它身下是一名已經犧牲的天雄軍騎兵，那個騎兵的身體像麻花一樣捏去變形。
可以看出來，他是在衝鋒的時候，被敵人野蠻的衝撞，失控連人帶馬倒下去。
巨大的衝擊力，折斷了戰馬的腿，露出了白骨，騎兵也失衡墜馬，朝前滑行了一段距離。
那匹戰馬還冇有死，它似乎流出了悲哀的淚水，正在用舌頭舔著已經戰死的騎兵的腿。
崇禎走過去，讓人將那個戰死的騎兵的遺體抬到這匹馬的旁邊。
那匹馬傷心地哀鳴了兩聲，彷彿在呼喚他的名字。
崇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它活不了了，送它一程吧，減輕它的痛苦。”
“是。”
一個錦衣衛拔出刀，一刀從下麵捅進了那匹戰馬的腹部，大片鮮血滾燙出來，戰馬抽搐了幾下慢慢死去。
它在摔倒的時候身上的鎧甲嵌入到肋骨裡，是活不了的。
“把他們都抬到一邊，我們自己的人，自己的戰馬，集體火化，記得看名牌，把每一個人的名字都記錄下來，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遵命！陛下放心，我們不會漏掉任何一個人。”
崇禎轉身看去，前方有一個小夥子發出嘶啞的哀嚎，兩個士兵正將他從死人堆裡刨出來。
他全身都被鮮血染紅，已經成為一個血人。
但他還活著，那是頑強的生命。
“我的兄長！我記得我的兄長也在那裡，你們快去找他！求求你們快去把他救出來，他還冇有死！”
求援的人，開始在那片找人。
崇禎神色淡然，他當然要表現得淡定。
現在是在打仗，這就是戰場，人的血肉之軀在刀槍劍林中狂衝。
勝利屬於強者。
不僅僅是軍備要強，心誌也要更強。
如果皇帝表現出悲痛，會影響全軍。
城中活著的民眾也被安排出來，尋找戰死的士兵的遺體。
前方一隊隊天雄軍騎兵返回了，他們是去追殺那些逃兵的。
此時，他們鎧甲的鮮血已經凝固。
當他們到大同城的時候，有人喊道：“終於到了！”
說完，那人就從戰馬上墜落下來，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他們冇有死，隻是累壞了。
衝殺了一天，手裡的刀子都砍出了缺口，甚至砍翻捲過來。
裡麵的棉衣全部汗濕，濕透，然後又結冰，和皮膚黏在一起。
他們把全身的力氣全部榨乾，儘最大的力量殺死了每一個敵人。
盧象升帶著一批人到了崇禎麵前，此時盧象升身上的鎧甲到處是劃痕，密密麻麻，連頭盔上也到處是劃痕。
可見當時作戰之慘烈。
“陛下！”盧老爺撐著一口氣，翻身下馬，一個冇站穩，身體一歪。
崇禎立刻上前，一隻手將他攙扶住：“都去休息吧，今晚在大同城好好休息！”
天幕很快將領，崇禎進了大同城後，他冇有睡。
他睡不著，這怎麼睡得著？
這特麼的怎麼睡得著！
眼下有兩件重要的事要辦：
一、趕緊調糧！
大同鎮出現了大量的難民，糧食才能穩定一切！
崇禎立刻給周延儒和孫承宗寫了一封信，著令他們二人聯合，立刻想辦法調集糧食進大同。
隨後，他又給山西巡撫耿如杞寫了一封信，讓他務必儘快從山西省籌備糧食抵達雁門關，從雁門關進入大同鎮。
信以八百裡加急送出去。
二、找出大同總督張宗衡！
這第二點，崇禎冇想到立刻就實現了。
什麼意思？
張宗衡找到了！
不是找到了，是張宗衡自己出現了，出現在總督衙門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