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呈遞上來了今年一些重要彙總。
主要包括了以下幾點:
一、年初的陝西案。
也就是舉人張春來之死的案件。
其結果是陝西被牽扯出32名官員,其中張誌安與瑞王有勾結,遂另外31名官員,都受到此案牽連。
嚴格意義來說,這宗案件算是親王案。
二、孔府案。
陝西承宣佈政使司左參政張誌安寫信給衍聖公,衍聖公進京,遂被查。
其中查出幾十萬畝田產,偷稅漏稅,孔府相關人等被儘誅。
這件事其實是單獨的案件,是張晨想要搞孔府,恰好孔府和瑞王案有了一定牽連,藉此發揮。
三、蜀王案。
蜀王和瑞王忽悠通氣,年初蜀王在成都謀反。
表麵上是清君側,其實是想做皇帝,但根本原因是傳統地主不滿新政。
而蜀王是四川最大的地主。
曆史上是蜀王到底有多少地?
占據了成都府7成良田!
早在朱元璋時期,朱元璋對初代蜀王朱椿就好的有些過分。
除歲祿、賞賜等,蜀王府還有在地方上的收益,如地租、稅課征收等。
朱椿剛到成都就藩,朱元璋就把“成都府萬年池及南瀆廟池”的地租,賞賜給了他。
朱元璋還把成都稅課司給了他,稅課司就是管地方商稅的,商稅成為蜀王府的一大筆日常收入。
這些全部都是代代相傳的。
據說,蜀王在成都府,有300多座王莊,每天都可以換不同的住。
成都府的田地劃分是這樣的:蜀王占據了70%,軍屯占據了20%,民間隻有10%。
為什麼會這樣?
還是老規矩,明末苛捐雜稅非常重,人頭稅也非常重。
自由農根本種不起田,把田給蜀王,自己依附在蜀王下麵,成為佃農,反而更輕鬆。
所以,其實就是稅製有大問題。
而舊的稅製明顯對傳統士大夫、宗室有利,中小地主也在想各種辦法瞞報田產。
如此看來,蜀王謀反,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新政一來,他的田產就要被瓦解掉。
四川的士大夫、地主的田產可能都要被瓦解掉。
所以總結下來,蜀王案,其實是傳統保守勢力對新政的一次對抗。
成都早就已經告破,蜀王現在也已經押送回了北京。
倒是孫傳庭,還在成都府鎮守,畢竟謀反的可不止蜀王,四川省內就不太平。
四、大同鎮危機。
大同鎮危機的本質是軍政的**,它隻是九邊軍政**的一個縮影而已。
周延儒主要總結了這四大點。
這四大點,冇一點其實都掀起了驚濤駭浪,所以現在北京朝堂上天天在爭吵。
周延儒補充說道:“陛下,現在大臣們吵的最厲害的是對大同鎮運輸糧草一事。”
“運糧一事有什麼好吵的,這件事不是讓孫承宗在運籌嗎?”
周延儒頓了一下,說道:“陛下,調糧命令發到湖廣省,戶部湖廣省清吏司的主事張鵬春上奏疏說,武昌府的糧食調運出不了武昌府,荊州府的糧食也運不出來,現在大臣們爭論的是對親王態度一事。”
崇禎立刻明白過來了。
明朝有一句諺語:湖廣熟天下足。
湖廣是糧食最多的地方,現在大同鎮需要大批糧食,孫承宗肯定會想辦法從湖廣調撥。
而楚王謀反,地方上的利益派自然是想辦法卡糧食了。
崇禎不動聲色說道:“其他地方的糧食呢?”
周延儒說道:“南直隸的糧食可以調動,山東省、北直隸、山西省和河南省的糧食都可以調動。”
“那就率先調動這些省的糧食。”
“臣也是這麼認為的,孫大人也是這樣在做,隻是這些省的糧食,可能後續不夠,能從南方各省調是最好的,尤其是湖廣省。”
周延儒說的有道理,雖然南直隸也有不少糧食,但是南直隸裡大同鎮更遠,運輸消耗更大。
而北方那幾個省,雖然近,消耗相對少,但是畢竟糧食儲存量不是很多,如果過分抽調,很容易引起地方糧價暴漲。
而且這裡麵有一個社會學問題。
朝廷向各地征調糧食,肯定是給每一個地方恒定的指標的。
那地方上層階級現在會不會藉此機會收刮、壓榨民脂民膏呢?
可能明明地方糧倉裡有糧食,但有些官員就趁機發國難財。
有!肯定有!
有些人,辦事不行,貪汙起來,那是見縫插針!
所以,調糧給大同鎮這件事,本身裡麵就有很多難點。
至少在火車出現之前,真的很難。
崇禎正在如此想著,周延儒繼續說道:“還有一事。”
“何事?”
“太原府推官劉德全上奏疏說,代州一帶,官員不從糧倉調糧,反而壓榨百姓,以大同府有難為由,向百姓強行征集糧食,百姓家中也無多少糧食可征用,引得天怒人怨。”
崇禎頓時暴脾氣就來了,心中明知道可能有人會這麼乾,但等聽完之後,還是忍不住發飆。
“去!讓李自成派人過去查,隻要屬實,就地處決,傳首兩京十三省!現在就去!”
肯定不止代州一個地方,還有很多地方在這麼玩。
這也是正統曆史上,為什麼明末有這麼多人造反的原因。
因為任何社會問題,都有社會邏輯學在裡麵,調糧不是簡單的調糧,征稅也不是簡單的征稅。
一定有上層權貴階層,利用手裡的權力,以朝廷的事物為藉口,來謀取私利。
現在能做的就是把代州的先砍了,來威懾其他地方。
說到底,想要緩解這種現象,隻有兩種辦法:
一、從官僚體係淨化入手,從官僚的思想體係入手。
二、建立更加完善的交通,加快資訊傳遞速度,這樣無論是舉報還是對官員的管理,都會更加方便。
他也不指望能有21世紀的資訊技術來曝光貪官,那是不可能的。
“陛下,湖廣省的事呢,大臣們還在爭論,現在親王們在這個節骨眼上蠢蠢欲動。”
“湖廣省的事朕會找人去處理,你去收集此次調糧中,有誰像代州這樣做了的,全部收集上來,交給李自成派人一個個去查!”
“是!”
周延儒走後,崇禎就把洪承疇叫來了:“你立刻率領5000精銳,去一趟武昌,把楚王給朕拿到京師,朕隻給你三個月時間!三個月之後,朕要在北京看到楚王!你可以采取任何辦法!”
“臣領旨!”
洪承疇走之後,崇禎立刻又召見了孫承宗。
他要開始打真正的南北戰爭了。
這次冒頭的親王,一個也彆想跑,還有南方那些地主、官僚,現在草原的格局暫時穩定了,朕有半年時間來跟你打!
不打廢你們,朕都對不起這麼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