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了誌便是將《佛心覺悟眾生圖》請了過來。
“師尊,這是問禪院典藏淨浮師叔交托給弟子的《佛心覺悟眾生圖》。”
說著,了誌將手中所捧著的帶有鬆香味道的木盒呈給了淨夢,態度相當恭敬。
“辛苦你了,了誌。淨浮仍然是不肯踏出問禪院一步嗎?”
摩挲著手中的木盒,淨夢輕輕揭開了木盒的蓋子。
了誌沉默了一瞬,雙手合十。
“弟子去時,淨浮師叔一直捧著手中的書卷,目光片刻不離。哪怕是弟子說明來意之後,他也隻是隨手一指,冇有過多的言語。”
淨夢聽罷,輕歎一聲。
“難怪家師曾言,若是論及胸中典藏,同輩之中無人能出淨浮之右。罷了,人各有路,不必強求。”
將木盒之內安靜躺著的畫軸取出,緩緩拉開畫卷,攤開一麵呈現在關鳩麵前。
莫說是一旁的了誌,站在身後側的張順和辜泓清也投來了豔羨的目光。
大家心中都很好奇,淨夢所說的機緣是為何物。
為什麼淨夢會如此重視關鳩。
所有疑問隻得暗壓在心頭,三人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著關鳩接受畫軸。
麵對淨夢如此盛情,關鳩也不好推諉。
和淨曇想必,關鳩感覺得到淨夢比之多了一份真誠,雖然談吐間,給人一種不在六塵當中的脫俗之感。
權當是自己欠下了一份情誼,待來日普渡慈苑有需再還也不遲。
從淨夢的手中接過了畫軸,映入眼簾的一瞬,腦中神識迅速隨著意識一同剝離出了原身,被自動吸入到畫軸當中。
等再度回神的時候,關鳩發現周遭景色再度變化。
四周雖是人頭竄動,卻是安靜得出奇,每一個人的臉上均顯露出了虔誠的神色。
靜謐、安逸。
偶有山風拂麵而過,如棉般純白的婆羅花在當中搖曳,散逸著陣陣花香。
天地間,未有若隱若現的煙霧穿梭在人群當中。
如夢似幻,虛實縹緲。
穹頂凝出一片瓷藍,糅雜著輕柔的白雲。
目含慈悲地注視著這片廣袤大地,注視著地麵上虔誠的眾人。
這片天地,不染塵俗紛擾,卻在塵俗當中,這般靜謐。
祥雲飄浮,瑞靄低垂。聖眾雲集,殊勝靈山。
雲海凝成垂落的瀑布,靜靜地瀉在不遠處的高台之上,緩緩澆築著一個虛幻的身影。
關鳩眯著眼睛往那處看去,卻隻瞧見一陣昊光湧現,奪人眼目。
“正法眼藏,涅槃妙心。”
聲音好似來自天外,卻又實實在在激盪在關鳩耳畔,不由令他心神一晃。
如若春風拂麵,喚醒遍地生機;
如若驚鴻照影,不留鴻爪雪泥;
如若夕陽沉淪,黯淡萬籟復甦。
聲音方落,粲粲金色光暈當空墜下,似蓮綻開。
關鳩忍不住伸手觸碰的刹那,四周景色猶如流水一般匆匆逝去。
一道黑幕籠罩在他的眼簾。
隻是片刻,關鳩纔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仍然是在殿內,而自己的右手則是恰到好處地觸碰到了覺者手中的菠蘿花。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關鳩頓時曆經兩次幻境奇遇。
隻感覺心境上有了不少的變幻,好似變得如海般沉寂,波瀾不興。
“阿彌陀佛。”
淨夢瞧著一道鎏金色的種子文赫然印在了關鳩稍顯白淨的額頭上。
正是昔日淨曇賦予的藥師如來印,賦有其神通。
隨後又不見其蹤跡。
“果真佛緣,可惜......”
瞧見關鳩額頭上的種子印,淨夢神色略顯愕然,很快複歸平靜。
如果此子早些選擇的佛途修行,將來成就未必不比淨宗那位差。
心中感歎萬千,淨曇看著旁邊一直沉默的了誌。
“了誌,我知曉你心中不忿。但你也曾接觸過此寶,隻是獲得的感悟不同,你尚未有絲毫察覺罷了。但切不可因此而寄掛心中,反成迷障阻礙了你的修途。我等禪宗弟子,講究‘自悟’。故修禪雖不排斥坐禪、誦經,也不拘泥其中。如若此物在某一天反倒是成了諸弟子心中的迷障,那麼我也隻能當頭棒喝,將此物付之一炬。”
似是被看穿心思,了誌連忙告罪,舒展了眉頭。
此刻的關鳩雖然意識收攏回腦海當中,自身仍然回味著方纔所曆的殊勝奇景。隻是甫走一遭,隻覺得胸口中淤積的煩悶一掃而空,反倒是有種酣暢淋漓之感,難以言說的愉悅湧上心頭。
眉梢不自覺的上挑起來,整個人顯得有些喜形於色,與先前毫無表情的冷麪孔成了鮮明對比。
而淨夢的後半句話仿若當頭棒喝,教訓了一番他這個佛前狂徒。
關鳩立馬斂去神色,察覺出自己在眾人麵前的失態,連忙收攏了手中畫軸,將之交還給了淨夢。
“禪師方纔一語驚醒夢中人,關鳩慚愧。”
淨夢倒是冇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反倒是目露欣賞的目光。
“無妨,不同之人見到此畫體悟皆不相同。你能在短短片刻的功夫,凝成種子印足見佛緣深厚。”
聽得‘佛緣深厚’四個大字,關鳩不由扯了扯嘴角,無論是前世的記憶,抑或者今世的經曆,他可不太願意和佛門有任何較深的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