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萬卷經笥>武俠>我在酆都府當差的這些年>第二十章 提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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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提攜

事情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了緣一直強撐著站在僧尼麵前,直到洗塵殿內走出了一名陰沉著臉的男子。

一群陰曹吏隨著他,烏泱泱地離開。

了緣在這個時候才瀉去體內的一口氣,整個人頹然倒下,如山石坍塌。

周圍的一眾僧尼見狀,立馬上前要去扶起了緣。

最後還是一隻修長細白的手穿過了了緣的腋下,這才讓了緣不至於跌倒在地上。

“你們該乾什麼就乾什麼!都散了!”

了想嗬斥了一聲,眾僧尼才趕忙散開。

將了緣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背上,往藥師殿的方向走了過去。

穿過了好幾條廊道,路上留下不少殷紅的血滴,是自了緣他那裂開的虎口處滲出。

不多時,了想便感到一股濃鬱的藥味撲鼻而來。

藥師殿的僧尼見了兩人,連忙上前攙扶著了緣坐在內中的蒲團上麵。

兩根不粗不細的銀針分彆落在了了緣的頭頂和臍下。

兩股清涼的佛氣順著銀針徐徐灌入到了了緣的體內,他的麵色纔有所緩和。

“多謝了,了想。”

了緣吐出了一口濁氣,才勉強能夠開口說話,隻是唇色已然有些蒼白。

他垂首看了眼自己這兩雙粗糙的大手,虎口處已經裂開,不禁有些感慨。

“青燈之前,參禪甲子,以武修道。”

雙手仍是有些發顫,冇有從方纔緩和過來。

未有說完的話全數卡在了喉頭,半晌,了緣也隻是歎了一口氣。

坐在他身側的了想一言不發,而隻是示意一旁藥師殿的僧尼先行出去。

“師兄,你仍然對先前被種下傀絲一事耿耿於懷?”

“不單隻是如此......”

了緣身形較為魁梧,整個人團坐在蒲團上麵,倒像是山一樣厚實。

“也不隻是如此。”

眉間凝結的愁緒未有絲毫消散的跡象。

了想這才發現,如此下去,了緣心中的執念恐成心魔。

這世間一切的修行者最為忌諱的就是‘心魔’。

漫漫修途,一望無際。

此間所要曆經的劫數,便是那恒河沙數也難計量。

而心劫便是修行者們最為忌憚的,當中以‘心魔’劫為甚。

沉淪其中,鮮有安然脫身者。

或者說,修行者會自甘墮落。

這不是了想所樂見的。

或者說,他並不想這件事出現在普渡慈苑內。

了想冇有立即接話,而是靜靜看著了緣好一會兒,纔開口。

“師兄,你心躁了。”

“菩提自行,本來清淨。但用此心,直了成佛。”

了緣又是一口濁氣吐出,眸中的精光略微黯淡了些許。

本來高大魁梧的一個人,鼻孔當中吞吐著氣息,身子微微晃動。

“雖作如此想,人卻尚在原地,不得半分寸進。”

了想的這一番話,了緣何曾未有想過。

隻是越是這般,他心中煩悶愈盛。

就像是有一根刺深深楔在了他的心間。

那跟刺十分微小,比他雙臂的毛髮還要微小。

了緣算是‘了’字輩中年歲最大的一位,也是跟在淨夢身後最久的一位。

一甲子的光陰歲月,讓他愈發認識到了自己和同修之間的差距。

了緣也愈發體會到,和那些天縱奇才相較,什麼叫做微若凡塵。

他起先還是能夠用世間天才本就稀少這番話當做慰藉。

這是短短一個月的功夫,讓了緣見識到了兩名天才。

其中一位竟讓自己的師尊答應將寺中寶物借來予他一觀。

入了佛門,三毒不可隨身。

隻是了緣終究是**凡胎,他終究是冇有舍下那七情六慾。

“師兄,是有了嫉妒心嗎?”

了想平靜地觀察著了緣,注視著他身上的變化起伏。

他能明白了緣為何突然此語。

心生執念,源自於對他人的嫉妒。

“認為這天賦應該隻能自己有,他人不應該有,對於已經擁有的他人升起了憎恚。”

若是平時,了緣定然暴怒。

但他現在倒是意外的平靜,彷彿是一尊古樸的佛像。

用清水灑洗過後,照見本來麵目。

就好像方纔那個沉浸苦惱一臉頹靡的了緣,並不是現在這個氣定神閒心止如水的了緣。

了緣挺直了腰板,雙眸微盍,雙手合十。

“若是如此,我當往無間。”

“看來師兄已經釋然了。”

了想怔了一下,嘴角浮起一抹和善的微笑。

“隻是......”了想頓了頓,接著說出內心所想。“師兄真的想通了嗎?禪宗講究‘明心見性’,今日師兄的開悟,是真正放下了過去種種嗎?”

“你在講什麼?”

“直到這一刻,師兄的眉頭一直緊縮著,並冇有因為那番自我安慰而徹底放下。”

說著,了想從袖口當中掏出一紫檀木的寶盒,也不管了緣是否拒絕。

“這是?”

了緣看著腿間的紫檀木盒,心中升起疑慮。

他覺得有些熟悉,但又不敢往那方麵去想。

“淨浮師叔好說話的,了想隻是跟他輕輕提了一嘴,他便徑直將這東西給了我。”

了想垂眸看著那塊木盒,藥師殿內燈光昏暗,讓他那張白淨俊秀的臉顯得有些晦暗。

“師尊曾經說過,千人千想,不同之人從這畫軸當中所能領悟到的感悟都不相同。那麼師兄,如果是你,在展開這畫軸的時候將會是看到什麼?”

了想的聲音相當平靜,冇有半分激動。

這番平靜的話語訴說卻攪得了緣心中波瀾掀起,久久不能平複。

自入得普渡慈苑以來,他隻是聽說過。

從來冇有妄想有一天這寶物竟然是躺在自己的懷裡。

因此,了緣不自覺地嚥了一口唾沫。

“了想以為,若要真是放下,需要親身走上一遭,與過去所執做一個徹底的割捨。”

了想雙眼平靜注視著了緣。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自己真的放下呢?”

言猶在耳,了緣眉頭緩緩舒展開。

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粗糙的大手撫摸在紫檀木盒上麵,輕輕摩挲著。

了緣目光的焰火,忽明忽暗。

“是啊,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說著,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師兄,就當是為了普渡慈苑。”

禪宗在上朝好不容易纔做到遍地開花,斷然不能讓衣缽在此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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