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關鳩一行人在城門外被盤問了很長一段時間。
轉念一想,在路上也聽關山道說過,京禁森嚴,尤其是這段時日天家的百年壽辰即將要來了。
萬國來朝,這北都的戒備比以往更要嚴格。
關山道倒是相當有耐心,麵多守衛咄咄逼人的盤問,仍是老老實實地回答。
盤問要耗相當長一段時間,關鳩心生不耐,打量起了周遭。
才下過了一場大雨,天空陰沉一片,不見一絲晴光。
冷風吹過,猶若小刀一般,把臉颳得生疼。
北都外道兩旁的雜草沾上了露水。
沿著護城河兩旁栽種的大樹,相當挺拔。
沉默地拱衛著京城,淡漠地俯瞰來往的眾生。
“走了。”
順著關山道的一聲吆喝,關鳩纔回過神來。
跟著關山道踏入了城門後,關鳩心中生了一陣詭異感。
靜。
太靜了。
遠不如關鳩所想的那般繁榮昌盛,許是季節的緣故,街上總是透著一股肅冷的意思。
哪怕是曆經了一場大雨的沖洗,關鳩總覺得整座城都像落下了一沉厚厚的灰,看著不太真切。
各家各戶都是緊閉著大門,隻有巡查禦史領著一眾人有條不紊地在巡街。
這倒是令關鳩有些詫異,明明還未有到宵禁的時間,怎麼冇有一個人出來。
彷彿北都內發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現下的寧靜顯得詭異又滲人。
“走吧,不該看的彆看。”
關山道迎麵走來,看著在那原地發愣的關鳩,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腦勺。
關鳩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心中不免有些火氣。
隻是此地人生地不熟,也不好發作。
穿過了大街小巷,再拐過一條偏僻的小道,兩人才終於來到了北都酆都府的門口。
任誰也想象不到,竟是在這麼清冷偏僻的一個地方。
甚至可以說是快要遠離了北都。
從外看起來,倒像是破敗已久的荒宅。
門外安靜地蹲著一對石獅子,瞪著雙眼,顯得有些森冷。
“少說,少看,此地不是南都,也不是嶺南,一切都需謹慎。”
這番叮嚀,一路上關鳩聽了好多次,已是有些不耐。
即便如此,關鳩掂量掂量現下自己的實力,也隻能默默點了點頭。
咯吱一聲,關山道徑直退開了大門。
彷彿整個酆都府毫不設備一般,任人進出。
跟在關山道的後麵,兩人踏入了酆都府內。
走了有好一段時間,竟然是兩個人影都冇有。
不同於外麵看著的那般落敗,四周景色倒是相當別緻。
奇花招展,佳木蔥蘢,一條溪水,自堆砌的山石中傾瀉落下,儼然是一戶大富人家。
關鳩心中不免升起一絲感歎,此地的主人倒是頗識風雅。
不像關鳩先前所見的那些個陰曹吏,清一色的陰沉。
這若是換作一般人,不免有些眼花繚亂,甚至乎有些侷促無措。生怕自己的一些動作,惹惱了此地的主人。
生死流轉,關鳩畢竟是兩世為人。
這短短一年也有了不少見識,隻是短暫迷眼後,又恢複正常。
更何況,他與此世眾人格格不入,心中冇有絲毫尊卑之彆,更不會對天家權勢有多少畏懼。
到了一處閣樓前,關山道才停下腳步。
關山道冇有說什麼話,而是徑直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進了閣樓後,一扇畫屏映入眼簾。
上麵畫著一眾凶目獠牙的小鬼執行著格局酷刑。
或是拔舌、或是煮油鍋、或是鞭刑。
無一例外,麵上都露出興奮的神色。
這讓關鳩看得有些不舒服。
“跟緊了。”
關山道這時候纔對關鳩說了一句,領著關鳩繞到了畫屏後麵。
走出了閣樓外,竟然是一麵寧靜的湖水,上方乳白色的霧氣氤氳繚繞。
到了這裡,關鳩心中不由一陣驚歎。
這酆都府到底有多大。
明明從外麵去看,就是荒廢已久、冇有他人居住的廢宅。
而隨著深入,關鳩倒是覺得愈發玄奇。
不知不覺間,竟然是來到了一湖麵。
“不必驚訝。”
許是瞧出了關鳩的心情,關山道這纔開口解釋。
“在我們踏入大門的那一刻,便是進入了一個小世界,這也算是一洞天福地,常人若是冇有門道,是難以進入的。”
關山道頓了頓,繼續說下去。
“哪怕是進來了,也要趟過這麵湖水,其中的奧妙若冇有掌握,迷失在其中是在說難免的事情。”
說著,關山道跳上了浮在一旁的小舟上麵。
“跟上來,我隻給你示範一次,你可要記好了。”
關鳩冇有絲毫猶豫,也跟著跳上了小舟。
小舟微微一晃,蕩起了陣陣漣漪。
關山道右手微微一翻,小舟無師自通地向前駛去,瞬間湧入到這濃厚的白霧當中。
這其中的規律,關鳩倒是冇有看得相當清楚。
隻見得關山道右手手指不停動彈,像是操縱著什麼玩意似的。
小舟在他的操縱下,一會向右,一會向左。
關鳩看得有些迷糊。
還冇有等自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小舟已經駛出了迷霧。
雲霧散去,一座雄偉的宮殿飛插在不遠處。
那紅漆朱門上麵,懸著一個匾額。
上麵鐫刻著‘酆都府’三個大字,顯得龍飛鳳舞。
關鳩這才明白過來,駛過了這麵湖。
他才真正到了酆都府。
方纔那些,或許便是迷人眼球。
抑或者說,是一層保護色。
相比藏身在地底的南都酆都府,北都酆都府顯得闊氣許多,這恐怕是在天子腳下的緣故。
“走!”
關山道一聲輕嗬,人已經落到了岸上。
關鳩緊跟著他的步伐。
兩人還冇有走到大殿跟前,朱漆大門便兀自洞開。
一陣利風自內中吹來,讓關鳩不得不往後退了幾步。
關鳩不由眯上眼睛,心頭一陣悸動。
內中走出一人,一身黑色繡服,顯得高大威武。
白淨的麵目上留著兩撇鬍子。
“酆馗。”
關山道朝那人一輯到底,相當恭敬。
那人並冇有理會關山道的大禮,一雙湛藍色的眼眸緊緊盯著關山道身後的關鳩,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