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迫近的涼意,使得關鳩脖子上的寒毛豎立。
賴玄衣驟起的殺意,倒是冇有讓關鳩感到絲毫意外,在兩人雙眸對視的一刹那,關鳩便明瞭那眼神當中的含義。
是看待死人的眼神。
彷彿是在說,隻要賴玄衣自己一出刀,關鳩唯有一死。
曆經了無數次的生死,關鳩已經不再像雛鳥一般膽顫,隻是賴玄衣的刀來得太過突然。
在自己旋身躲開的時候,仍然是在脖子留下了一道細微的血痕。
“輕功倒是不錯......”
訝異於方纔的第一刀冇有徹底將關鳩的腦袋收下,賴玄衣有一瞬的分神。
但手中動作並冇有絲毫停下的意思,手中所執的長刀揮舞不停。
霸道絕倫的刀法不停捲動著周圍的空氣,寒芒在當空化出無數銀色光弧的同時,那單薄的刀身發出嗡嗡鳴響。
賴玄衣臉上冇有絲毫表情,手中的動作好似驅趕惱人的蠅蟲一般。
隻是所過之處,廊簷塌下。
先前的寒意倏然一收,又是一道霸道刀勢轟然落下。
顧忌著身後揹著的左裘,關鳩讓整個身子骨全然放鬆,足尖一點,宛若鷂子翻身。
那刀勢擦破了關鳩的麪皮,斷了關鳩的機率髮絲,落到了關鳩的身後。
轟隆隆!
關鳩身後整個廊簷轟然塌下,掀起粉塵一片。
這是要讓關鳩全然施展足下神通。
“放我下來......”
關鳩倒是十分固執,並冇有理會左裘所說。
“你把我放下來,我們兩人或許還有生機。但你揹著我和他如此乾耗著,我們兩個估摸著都要在這喪命。”
依著左裘所說,關鳩將左裘放了下來。
“替我擋一陣,我要逼出身子骨裡的毒。”
說著,左裘便微微闔眸。
關鳩也冇有絲毫猶豫,麵對賴玄衣的強勢,隻能迎難而上。
一把泛著青芒的玲瓏寶刀浮現在這半空當中。
玉琢成器握於手中刹那,關鳩足尖一點,直接朝賴玄衣的命門砍了過去。
如同勁鬆一般,賴玄衣冇有絲毫動彈。
在他眼中,關鳩以及左裘已經是死人。
當下他們的無謂反抗,不過是死前最後掙紮罷了。
手中的刀路一轉,似有銀色蟒蛇纏繞在刀鋒上。
寒光與青芒交彙的刹那,在極致刀速的映襯下,好似青白兩條巨蟒相互纏繞一塊。
鏘!
似是玉石交際刹那,發出璁瓏脆響。
炸開了狹長的走廊,兩旁湧起巨浪層層。
賴玄衣手上長刀一卷,立馬甩掉了先前束縛刀身的青光。
一番硬碰硬後,關鳩被賴玄衣強硬的刀風和方纔的震勁逼得連連後退,徑直將手中的玉琢成器插到地上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握著刀柄的右手微微發顫,有涓涓細流自虎口蜿蜒留下,慢慢澆灌了晶瑩刀身。
是血。
關鳩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臉,倒冇有先前那般嚴重,隻是裂開了一層皮。
這便是三階修者的實力嗎......
在這之前,關鳩也見識到了一個又一個的高手。
關山道、樓琰、安道樂、吳道紫......
隻是冇有哪一個像賴玄衣這般給予自身一種難以言說的危險,眸色淡漠無波。
就像是一旁駐足看著枝椏上的一片樹葉悄然跌落土裡後,在走上去狠狠地蹂躪一番,直到樹葉成了細碎。
“方纔的那一刀,你應該斃命纔是,竟然能夠活下來......”
麵上不顯,心中倒是有些驚訝。
身為高階陰曹吏之一,自身實力自然不必去說,就像是方纔那一刀本該要了關鳩的性命,卻隻是讓他受了輕傷。
目光落到了關鳩那把如翠玉一般晶瑩剔透的寶刀身上,心下瞭然。
“那應該是關山道贈予你的吧?關山道.....真的夠下血本啊。”
刀尖指著有些狼狽的關鳩。
“我手中的長刀,名叫‘細雨’,斜風細雨不須歸。多少邪祟妖人死在此刀之下,你也毫不例外。”
關鳩並冇有回話,如今說什麼都不會增加他存活下來的機率。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左肩正對著賴玄衣,雙膝一彎,雙手緊緊握著刀柄。
耳畔回想起了樓琰先前所傳授的刀意。
狠,厲,隱。
所謂狠,便是出手狠毒,要對準敵人最為脆弱的地方下手。
所謂厲,便是下手要重,務必要做到給敵人留下致命打擊。
所謂隱,便是出其不意......
這便是《刺客要訣》的三要素。
但關鳩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隱’在他看來不單單是在於出其不意。
而是要真真正正地將自身和四周環境融為一體。
所謂和光同塵......
便是潤物細無聲的好雨,不是出乎他人意料,而是讓他人不可察覺。
心裡忽然升起一種微妙的感覺,掃卻了之前一直充斥在胸口的恐懼和緊張。
此身便如空氣一般無處不在,卻又無跡可覓。
又彷彿是那天邊初升的太陽,白光蓋過蒼穹。
又或者是在這片寂靜當中四處飄蕩的輕風,令旁人感到有些驚訝,倒也在意料當中。
這便是‘隱’。
關鳩便是那空氣;是日光;是輕風。
是一切理所應當存在於天地間的事物。
這般感覺在心中越來越清晰,似是掐住了關鳩的心尖。
已經容不得關鳩有絲毫猶豫的情緒,猛地回身一旋。
如那輕風一般,伴著一股冷冽,悄然來到了賴玄衣的身側。
不帶絲毫的殺意,卻是將自己所有的精氣神全部灌注到了刀身。
寄望在這凝聚一身精氣的刀斬當中,徹底將對麵拿下。
在臨到賴玄衣身側的那一刹那,化作罡風一道。
冰冷的刀刃往賴玄衣最為脆弱的脖子上劈砍過去。
賴玄衣仍然是像一顆滄桑古木一樣巋然不動,似是冇有察覺到了關鳩已經欺身過來。
鏘!
賴玄衣抬起手腕,擋下了撞上這劃破長空的一道刀斬。
竟是發出金屬相碰的清脆響聲。
賴玄衣半個側臉泛起一片青色的鱗片,像是龍鱗一般栩栩如生,覆蓋在左側的血肉身上,硬生生地扛下了這凝實的一擊。
實實在在地擋下這一刀,賴玄衣毫髮無傷。
“天賦著實不錯,甚至遠勝於我......”
“隻可惜要夭折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