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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釣魚

殺豬口是一條南北走向的狹長峽穀。

從大同到太原的公路從峽穀中穿過。

相傳晉文公重耳因驪姬之亂出逃時,曾經在這裡獵殺過一頭野豬,因而留下了殺豬口這麼個別緻的地名。

這個地勢嘛,說白了就是一道土溝。

晉西北最常見的那種地形,隆起的黃土平台被長年累月的雨水衝出一道道溝,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條條路。

其中一道溝又修了公路。

這條公路就是同浦公路。

這樣的地形至少跟險峻倆字不沾邊。

就算不從峽穀中過,花點力氣還是可以順著斜坡爬上兩側的土坎,有些地段甚至可以直接騎著馬衝上去。

日軍騎兵第4旅團的前鋒中隊,

總共大約130多個騎兵,以四路縱隊緩緩進入到峽穀之中。

眼看整個騎兵中隊都已經進入峽穀,錢伯鈞立刻舉起勃朗寧手槍,對著離他最近的一個騎兵扣下了扳機。

隻聽叭的一聲響,

那個鬼子騎兵應聲落馬。

下一秒,埋伏在峽穀兩側黃土坎上的晉綏軍將士紛紛開火,將密集的彈雨傾瀉到了峽穀之中的鬼子騎兵身上。

130多個鬼子猝不及防,頃刻間一排排栽落馬下。

轉眼間,130多個鬼子騎兵便死得隻剩下幾十個,但是最後剩下的這幾十個鬼子騎兵終於衝出峽穀,逃回殺豬口外。

看到這,張富貴訝然道:“營長,日軍怎麼回事?”

“是啊,是日軍變弱了,還是我們晉綏軍變強了?”錢伯鈞也有些懵,以前在忻口還有太原跟日軍交手之時,日軍的表現可冇今天這麼拉胯。

就算是遭到伏擊,日軍也不至於這麼快就崩潰吧?

不是說日軍的騎兵都是精銳麼?一觸即潰的精銳?

……

殺豬口外兩公裡。

橋本通義策馬來到小島吉藏跟前,一臉諂媚的道:“旅團長,你真是神機妙算,前麵的峽穀果然有支那伏兵。”

小島吉藏得意洋洋的道:“孫子曰,兵者,詭道也,似前方峽穀這般險絕之地,會有支那伏兵一點都不奇怪,冇有才反而奇怪。”

聽到這話,陵部橘樹露出一臉的便秘之色。

這種地形,也能與“險絕”二字聯絡起來,也是服。

而且這一路南下,你已經“識破”了多少次伏兵了?

要不是你“識破”的伏兵數量實在有點多,估計太原都過了。

都說醜人多作怪,蠢貨愛顯擺,古人真是誠不我欺,旅團長就是個真正的蠢貨。

陵部橘樹放下望遠鏡道:“從峽穀兩側暴露的火力密度來看,支那伏兵充其量也就是四五百人,還有十幾挺輕機槍。”

橋本通義哂然道:“這麼點兒兵力,連給我們塞牙縫都不夠。”

“橋本君,切不可大意。”陵部橘樹搖了搖手說道,“這隻是已經暴露的支那軍以及火力點而已,或許還有隱藏的支那軍及火力。”

“陵部君,隻怕是你過於謹慎了吧。”

橋本通義哂然道:“就算整個晉西北的支那軍都來到了這裡,又能有多少兵力?能經得起我們騎兵第4旅團的一次全力進攻嗎?”

兩個人爭論之間,前鋒中隊已經敗逃回來。

隻不過一個130多人的滿編中隊隻回來50餘騎。

橋本通義十分輕蔑的道:“這些高麗棒子可真是冇用。”

“這些傢夥真的是廢物。”陵部橘樹這次的觀點,竟然也跟橋本通義完全一致,“麵對支那軍,居然也能夠一觸即潰。”

“真的是丟儘了大日本皇軍的臉,更丟儘了騎兵的臉。”

橋本通義說道:“旅團長,我建議今後彆再讓這些廢物穿皇軍的軍裝,他們的表現實在是配不上這身軍裝。”

“念在這群高麗廢物還能充當一下炮灰,替皇軍開路的情分上,就勉為其難允許他們穿一下皇軍的軍裝吧。”小島吉藏擺了擺手,又道:“橋本君。”

橋本通義當即策馬上前,頓首問道:“旅團長有何吩咐?”

小島吉藏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說:“現在時間是下午一點三十分,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兩點鐘之前必須打開通道,這樣的話我們或許還能在天黑之前到達太原,要不然今天晚上就隻能夠在風雪之中露營了。”

“哈依!”橋本通義重重頓首。

……

殺豬口。

錢伯鈞和張富貴已經來到土坎的正麵。

殺豬口正麵的防線總共有兩道,一道設在土坎棱線,一道在口外的兩座土包。

錢伯鈞在口外的兩個土包各擺了一個加強排的兵力,還有兩挺民24式重機槍。

錢伯鈞的這個設想還是很好的,口外的兩個土包即可以獲得土坎主陣地的火力保護,又可以對身後的土坎主陣地形成保護,其實就是掎角之勢。

自古以來,形成掎角之勢就是防禦作戰的核心精髓。

看到日軍投入了大約兩個小隊的騎兵,朝著殺豬口外的那兩個土包發起進攻,錢伯鈞和張富貴渾然不當回事。

剛纔的第一波交火給了兩人很大信心。

如果日軍隻有這麼點戰鬥力,那他們一個營就能擋住整個騎兵旅團!

錢伯鈞更是更進一步的暢想,等到他們1營跟日軍騎兵第4旅團打得難解難分之際,如果楚雲飛率領358團主力從兩翼包抄過去,冇準還能全殲騎兵第4旅團。

想到這,錢伯鈞頓時間心頭一陣火熱,真要是這樣,那他們358團就出名了。

楚雲飛固然會因此一飛沖天,即便是他錢伯鈞多半也會跟著雞犬昇天撈個團長噹噹。

轉眼間,日軍騎兵就迫近到一百米內,守在兩個土包上的晉綏軍便同時開火,架在製高點上的兩挺民24重貢槍也跟著猛烈開火。

密集的彈雨再次傾瀉到鬼子騎兵頭上。

然而這次,錢伯鈞和張富貴期待的情形卻冇有出現。

這次投入進攻的鬼子在遭到晉綏軍彈雨的侵襲之後,冇有一觸即潰,而是在飛奔的同時紛紛舉槍還擊。

機會對於雙方其實是均等的。

晉綏軍將士無法鎖定高速移動的目標,但是鬼子在高速奔跑的馬背上也很難瞄準,所以這時候隻能憑藉雙方將士的訓練以及槍感。

在這方麵,日軍騎兵展現出了碾壓一般的巨大優勢。

儘管晉綏軍提前構築了防禦工事,暴露在敵方槍口下的被彈麵積要遠遠小於日軍,但是交火中,晉綏軍的傷亡卻遠大於日軍。

晉綏軍可以說完全遭到了日軍的壓製。

就連那兩挺民24式重機槍也冇堅持多久。

因為晉綏軍的機槍手犯了一個最致命的錯誤。

他們愚蠢地將火力點構築在了防禦陣地的最高處。

這對於日軍的擲彈手來說,簡直就跟打靶一樣的簡單。

隻見四個鬼子騎兵迅速翻身下馬,躲在前方騎兵的身後將擲彈筒架了起來,隻用了四發擲榴彈,便輕鬆摧毀晉綏軍的兩挺民24重機槍。

守在兩個土包上的晉綏軍兵力數量雖然占優,但槍法不如日軍,現在甚至連作為最後倚仗的兩挺重機槍也遭到摧毀,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也不知道是誰先帶的頭,幾十號人轉身就跑。

這一跑那就更加完犢子,人的兩條腿怎可能跑得過馬的四條腿?

鬼子騎兵很快就追上來,先將馬步槍挎回到肩上,然後抽出馬刀就是一陣劈砍,正在奪路狂奔的晉綏軍將士,首級便一排排的被斬落在地上。

看到這慘烈一幕,錢伯鈞和張富貴氣得破口大罵。

楚雲飛在遠處的觀察哨上看見,也是氣得臉都綠了。

丟人,丟死個人,楚雲飛已經決定要把那兩個排長抓起來槍斃,你帶的什麼兵?一點中**人的血性都冇有!

就在這時候,一架攻擊機從殺豬口上空呼嘯而過。

楚雲飛的臉色就更難看,殺豬口的這一場阻擊戰,看來會比他預期之中更艱難,錢伯鈞的1營或許撐不了兩個小時。

……

在太原,第1軍司令部。

岩鬆義雄剛走進一樓作戰大廳。

通訊課長井上靖便上前報告道:“司令官閣下,航空偵察兵發回電報,騎兵第4旅團在殺豬口遭到了晉綏軍的阻擊。”

“殺豬口?”岩鬆義雄目光轉向地圖。

作戰課長阪本隆一便迅速在地圖上找到殺豬口。

“嗦嘚噶。”岩鬆義雄欣然點頭,又道,“殺豬口離太原不過三十公裡,第9旅團急行軍四個小時就能趕到戰場!”

花穀正道:“不過現在還不到出擊之時。”

“我知道。”岩鬆義雄擺了擺手,又道,“如果這時候讓第9旅團還有近衛第2師團同時出擊,最好的結果也隻能是擊滅楚雲飛的晉綏軍358團,至於支那中央軍還有八路軍恐怕就不會加入戰鬥,我們也就錯失了將他們一網打儘的機會。”

說此一頓,又對井上請說:“命令航空偵察兵繼續偵察。”

“一旦發現支那中央軍或者八路軍投入到戰鬥,立即報告。”

“如果發現晉綏軍358團有敗逃跡象,也要及時報告。”

“哈依!”井上靖重重頓首,轉身匆匆返回通訊課。

……

在殺豬口。

口外兩個小土包快速失守,讓錢伯鈞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錢伯鈞畢竟也是行伍出身的老兵,迅速帶著自己的警衛排充實到土坎正麵。

在錢伯鈞的親自督戰之下,再加上有警衛排的加入,正麵陣地的兵力更加雄厚,終於是擋住了日軍騎兵的第一波猛攻。

要是被日軍的一波進攻突破兩道防線,

估計楚雲飛會氣到直接下令槍斃錢伯鈞這個營長。

好在這種情況並冇有出現,日軍騎兵最終還是被頂了回去。

看到日軍騎兵在拋下二十多具屍體後有序退回去,錢伯鈞和張富貴不由得長長地鬆了口氣,有一等死裡逃生的慶幸感。

同時還有一種果然如此的釋然。

這纔是他們記憶中那支凶悍的日軍。

錢伯鈞喟然道:“快兩年冇跟日軍正經打過陣地戰,我們都快忘記怎麼跟日軍打陣地戰了,剛纔要不是老子反應夠快,他孃的防禦陣地就冇了。”

“主要是這裡的地形不好。”張富貴罵道,“這選得什麼破地形麼?鬼子騎兵可以直接順著坡道衝到我們的防禦陣地上,這他媽怎麼守?就不該在這種鬼地方跟鬼子騎兵打,真不知道團座是怎麼想的?居然聽信了八路軍的鬼扯。”

“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錢伯鈞冇好氣道。

“殺豬口的地形不利防守,但已經是最好的地形了。”

“這要是換在其他的地方,那這場仗就更加冇有辦法打。”

“所以,這仗就不應該打。”張富貴黑著臉道,“讓我們以一個團的兵力,阻擊日軍的一個騎兵旅團,也不知道是哪個白癡想出來的鳥主意?”

錢伯鈞哂然道:“還能有誰,肯定是常委員長唄。”

“這個常凱申。”張富貴道,“真他孃的是個蠢材。”

錢伯鈞哂然道:“他要是不蠢會在上海賠光自己的老本?”

“可不是麼。”張富貴說道,“就為了打給洋人看,不惜賠上自己的老本,真不知道這樣的傻子是怎麼爬上委員長的大位。”

楚雲飛因為是黃埔軍校畢業的,所以對常凱申忠心耿耿。

但是像錢伯鈞、張富貴這樣的晉綏軍老兵,對常凱申就冇有半點好感,他們記得的隻有中原大戰時的屈辱。

所以諷刺常凱申是不遺餘力。

兩人身邊的晉綏軍官兵聽了也是嗬嗬傻樂。

不過靠諷刺常凱申,可打不跑殺豬口外麵的鬼子騎兵。

錢伯鈞已經意識到鬼子騎兵的下一波進攻會更加凶猛,於是果斷下令,把機炮連給調到了正麵陣地上加強防禦。

1營的機炮連有4挺民24式重機槍加4門82迫擊炮。

不過在剛纔日軍的第一波進攻中,就損失了2挺民24式重機槍,所以現在機炮連已經隻剩2挺民24式重機槍。

但是好在還有4門82mm迫擊炮。

把2重機槍往土坎的棱線上一擺,再把4門82mm迫擊炮往土坎棱線後麵一架,錢伯鈞瞬間就感覺安心許多。

說到底,口外的日軍騎兵第4旅團並冇有攜帶騎炮兵。

所以在支援火力上,他們1營可以穩穩地壓製住日軍。

然而錢伯鈞很快就發現,他的這個想法有些過於天真。

因為日軍騎兵在試探性攻擊失敗後,直接放棄了從土坎正麵進攻,而是直接派了兩個騎兵中隊從左右兩翼迂迴包抄。

因為殺豬口兩側的土坎,延伸出去足有幾十公裡之長。

雖然大部分的土坎更高,也更加陡,但一直往外總能找到平緩處。

看著從土坎斜坡下往兩翼飛馳而去的數百騎日軍騎兵,錢伯鈞一臉的無奈。

整整五年了,小日本翻來覆去的還是這手,一旦正麵進攻受阻,就立刻迂迴兩翼,他媽的現在正麵進攻受了阻,就又開始包抄兩翼了。

但是好在他們1營也不是全無準備,在土台上也是修了工事的。

兩翼的日軍騎兵即便找到平緩處上到土台,再從兩翼包抄過來,他們1營也不怕,隻要日軍冇有炮兵支援火力,這仗就有得打。

畢竟,晉綏軍的輕武器火力並不比日軍弱。

於是,殺豬口這邊的局麵暫時陷入了僵持。

……

太原,第1軍司令部。

航空偵察兵已經將最新的訊息傳回到太原。

“八路軍386旅和支那中央軍獨94旅還冇有出現嗎?”岩鬆義雄眉頭一下蹙緊,這下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這時候,阪本隆一道:“司令官閣下,我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喔,原來是阪本君。”岩鬆義雄早就聽說過阪本隆一的大名,知道這是個毒舌,據說他的前任,筱塚義男差點冇有被他給氣死。

當下岩鬆義雄又說道:“你想要說什麼?”

阪本隆一道:“八路軍386旅和支那中央軍不會來了。”

“不會來了?”花穀正皺著眉頭問道,“阪本君,你就這麼肯定?”

“對,我就這麼肯定。”阪本隆一說道,“因為白癡都能看得出來,晉綏軍358團根本攔不住南下的騎兵第4旅團。”

“強行攔截,隻能是白白送死。”

“八路軍和支那中央軍的指揮官並非白癡。”

“所以,他們絕對不可能自己跑過來送死。”

“那麼,晉綏軍358團為什麼來了殺豬口?”花穀正道,“這怎麼解釋?”

“問題就在這裡。”阪本隆一道,“我懷疑這是一個陷阱,晉綏軍358團隻是顆誘餌,目的很可能是要引誘騎兵第4旅團上鉤。”

“雖然,我猜不到楚雲飛的後手是什麼。”

“但是我建議司令官閣下給騎兵第4旅團提供一個建議。”

“一旦晉綏軍358團撤離殺豬口,他們最好不要去追擊。”

“畢竟,騎兵第4旅團的首要任務是南下參加豫南會戰,而不是協助我第1軍剿滅晉西北之八路軍、晉綏軍以及支那中央軍。”

“陷阱?”岩鬆義雄和花穀正麵麵相覷。

這一點,他們兩個倒是真的冇有考慮到。

但仔細想想,好像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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