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軍營,衛昕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書信,隻見上麵全都是用炭筆寫的字,一個個歪歪斜斜不堪入目,第一句話就直白得讓他差點從坐榻上滑下。
信上寫道:二叔,這個禮物怎麼樣?是不是很夠勁?這下你再也不用擔心鮮卑人的拋石機了吧?他要是敢拋,就把這小子掛在城牆上,讓他們看準了拋。
我雖然未折損一兵一將就拿下了慕容克,可這並不容易,那是兩泡尿換來的,晦氣。就因為這個晦氣,讓我覺得此時咱們夾擊宇文複有點不合時宜。他們人太多,一人一泡尿就能把我這一萬多騎兵淹死。
所以得讓他們把人調開一點,不然咱們一口吞不下。於是我決定:草原那麼大,我要去看看。
雖然有了這份重禮,你也彆閒著,你得吊著他們,彆人他們撤完了。何時咱們聯手狠揍他們,我會派人通知你。
據說草原上的娘們豪放得緊,二叔有冇有興趣?要不要侄兒給你帶幾個,我對天發誓保證不告訴二嬸。
衛昕看完信,頓時呆了。怎麼這小子又跑了?
思忖了半晌,他心裡是五味雜陳。又欣慰又擔心,欣慰的是衛戎這小子成長得竟然這麼快,擔心的是此去艱險重重,萬一出了點什麼意外,他實在是不好跟大哥交待。
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經無法左右。把這封信又看了幾遍,他不禁啞然失笑,這個臭小子就是不肯讀書,咱們衛家雖然不是詩書傳家,可這麼通篇大白話,傳出去實在有點跌份。
不過彆說,這信看著還真特麼舒服。
同時他也悲催地發現,本來讓衛戎派兵支援,就是讓他出點兵支援點物資,冇想到他還親自來了,不僅如此這臭小子還完全掌握了主動,自己倒是成了個配角。
此時的衛戎已經到了五百裡之外,剛剛屠了一個鮮卑人三千多人的部落,個頭高於車輪的男丁一個不留。
剛開始下手時衛戎心裡十分不忍,但樂成態度堅決,說草原人生性彪悍,你隻有把他殺得怕了,他纔會真正服你,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
他說少主你看,鮮卑人殺咱們的人什麼時候手軟過,咱們隻有加倍地打回去,打疼他們才能讓他們乖乖臣服。
其實衛戎比他想得更遠,若是將來天下一統,這些人都是自己的子民,對自己的子民這般下狠手,確實殘忍了些。
可他又不想寒了將士們的心,殺就殺吧。但是殺完了他卻感到心頭十分沉重,獨自來到一片乾淨的草地上躺下,仰望著蔚藍的天空。
這些草原人生活其實也極其不易,臨時搭建的帳篷裡除了皮褥炊具,便隻有一些碎羊肉和野菜。
他當時揭開了一口大鍋看了看,鍋裡並不是什麼水煮羊肉,隻是少得幾乎看不見的肉丁和野菜混在一起煮的肉羹。
草原上牧民的生活並不是他想象中那樣手抓羊肉吃得滿口流油,閒來無事便在牧場上跳著歡快的舞蹈。這樣的人或許是有,但那隻限於這些遊牧民族中的貴族。
三天前,他和樂成生擒了慕容克之後,兩人便從審訊中得知,鮮卑人並冇有看起來那麼強大,他們所能整合起來的總兵力也就三十多萬,此刻有一半人在攻打榆關。
鮮卑人全民借兵,成年男子挎上彎刀上馬便是騎兵,回到部落就是牧民。草原那麼大,一下子調走了一半的人馬,可以想見內部有多空虛。
而且鮮卑人的各個部落極為分散,除了鮮卑王庭一帶,想聚集起一隻超過萬人的隊伍並不容易。
於是衛戎便和樂成挑選了一萬精騎,向著草原深處進發。隻有把鮮卑內部殺得雞犬不寧,才能迫使攻打榆關的鮮卑人撤兵。把鮮卑人調走一部分,纔能有機會跟衛昕前後夾擊乾一票大的。
三天來,衛戎他們隻遇到了兩個鮮卑人部落,而且都小得可憐,根本就激不起士兵們征服的**,幾乎都是走馬而定,頂多就是歇歇腳,補充點給養而已。
衛戎正躺在那裡想著這些,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才能引起鮮卑人的重視,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稟報少主,再向西北百裡有個地方叫平岡,那裡有一個三萬人左右的鮮卑大部落,若咱們再向北走,就極有可能與他們的牧民相遇。”
衛戎立即坐起身:“把繪製的地形圖拿來。”
自從進入草原以後,衛戎給每支斥候隊伍都配備了炭筆,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都必須繪製當地的地圖,作為行軍參考。
斥候當即將地圖呈上。
衛戎拿過來一看,這地圖雖然繪製得潦草,卻標註的十分清楚。平岡這個地方南邊是連綿的群山,山下有一個大湖,湖泊的北岸就是這個鮮卑部落的居住地,再往北則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來這裡就是要乾一票大的,這麼大一隻肥羊已經到嘴邊了豈有不宰的道理?
命人喊來樂成,衛戎把地圖攤在他麵前:“樂將軍,你看這裡該怎麼打?”
樂成思考了半晌:“一般來說三萬多人的部落,能彎弓提刀上馬的至少在一萬五千人左右,在兵力上咱們並不占優。即便咱們戰鬥力比他們強悍,屬下也不建議強攻,畢竟咱們隻帶了一萬兄弟。”
衛戎:“廢什麼話,要是想硬攻的我還找你商量?”
樂成滿臉堆笑:“也對,少主向來用的都是巧勁,什麼時候硬上過。”
“你這馬屁拍得似乎有點不懷好意,”衛戎對樂成挑了挑眉,“要記住,啥時候都不能硬上,強扭的瓜不甜。”
樂成朝衛戎拱了拱手:“少主教導的是,屬下一定謹記在心。”
衛戎一腳踢了過去:“你咋這麼多廢話,說說你的真實想法。”
自從一起征戰草原以來,兩人關係親近多了,衛戎欣賞樂成的戰略大局意識,樂成則對衛戎從當初的感激變成發自心底的欽佩。
樂成看著地圖上的湖泊:“可惜我是旱鴨子。”
衛戎:“所以呢?”
樂成麵朝陽光看了看天:“等到晚上,你從後麵上,我從前麵上。”
衛戎:“你多說幾個字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