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山海樓是廮陶城裡第一酒樓,不僅是因為它自夠大,地勢足夠好,還因為它裝修足夠豪華。
在廮陶城裡,大街按南北走向統統以經緯命名,比如經一街、經二街、緯一街、緯二街等等。當然,南北正中的兩條大街自然是經一街和緯一街。
山海樓就在經一街和緯一街的交叉口,用衛昀的話說做人不僅要有經天緯地之才,還要胸有山海。
山海樓的對麵是一處寬闊的廣場,整個青冀幽三州幾乎所有的節慶活動都在這裡舉行。廣場的旁邊便是長史府,各功曹的官員都在這裡辦公。
處理完一天的公務,世家史家的家主史尚走出房門,迎麵便遇到了王家家主冀州彆駕王恢,當即抱拳笑道:“王彆駕,勞累了一天,何不到對麵的山海樓小酌幾杯?”
王恢拱拱手:“在下還真那饞一口,讓史議事見笑了。最近不是不帶家眷不讓進麼,我這就回家叫人去。”
“哈哈,彼此彼此。”
兩人打完招呼便各自回家。
山海樓已經連續多日冇有進賬,掌櫃的和夥計們都十分不解,可少主發了話,那所有人就得強撐著。天還冇黑,夥計們便掛出了氣死風燈,將酒店門樓照得如同白晝。
尤其是那副新掛上去的楹聯,看上去十分醒目。
王恢和史尚兩家趕巧在酒樓門口相遇,王恢和史尚均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副楹聯。
史尚抬手指著楹聯道:“你倒是看看這成何體統,都說大公子不愛讀書胸無點墨。這何止是胸無點墨,是粗俗!”
王恢摸了摸近來微微隆起的肚子,嗬嗬笑道:“俗是俗了點,倒也很貼切。”
一眾女眷看了,有的捂臉,有的臉紅到耳根,有的則壓根裝作冇看見。
奚燕枝帶著幾個閨蜜風風火火地過來,到酒樓門前抬頭一看,喲,咋變樣了?
“你若敢拿起筷子,我就弄大你肚子。”
奚燕枝順口就給讀了出來,讀出之後瞬間紅了臉,哪個黃花大閨女受得了這個,對著樓上吼道:“衛宸興,信不信姐姐給你這勞什子給砸了!”
衛戎從視窗探出頭來,臉上的笑容要多謙虛就有多謙虛:“冇事,這牌子我做的多,你要不嫌累,可著勁咋。隻是不知道彆人看到你砸這牌子,會咋想?”
“衛宸興,你無恥!”
奚燕枝氣得跺了跺腳,從懷裡掏出一把木勺揚了揚,扭身帶著幾個閨蜜上樓。
衛戎:“.…..”
還有這種騷操作?
縱然全部是山珍海味,也有吃膩的時候。十天過後,前來山海樓就餐的人日漸稀少,衛戎命張澤在酒樓門口掛了個牌子:裝修整頓,敬請期待。
少主的腦洞越來越大,張澤感覺有點跟不上:“少主,酒樓不開業,這麼多人就這麼閒著多可惜啊。”
“閒著?”衛戎似笑非笑地看了張澤一眼,“一個也彆想閒著,都跟我要賬去。你回頭把這些數得著的世家大戶這些天吃了多少都給我算出來。”
“少主,不是你請麼?”
“讓你算你就算!”
第二日,張澤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把每一戶的應付款項全都計算出來,包括每天的菜單全都清理出來附在後麵,一戶戶一餐餐都十分詳細。
衛戎看了十分滿意,不過倒是有幾分心疼張澤,這要是交給祖衝用自己教給他的新演算法,這些賬單估計不過一個多時辰便搞定,可殺雞怎麼能用牛刀。
山海樓的員工可真不少,後堂的廚師加上前台的小二總共有一百三十多人。衛戎把全體人員集合起來,高聲道:“我知道大家在擔心什麼,這麼長時間隻出不進誰也受不了,就算是大公子,這麼乾下去這酒樓也得垮。”
衛戎臉上表現出幾分難過:“冇錯,這酒樓的確垮了,前幾日張澤還出去借了好多債,可現在已經實在維持不下去了。我知道你們很多人一家老小都靠這個酒樓養活,這酒樓垮了你們怎麼辦?你們的家人怎麼辦?”
衛戎清了清嗓子,揚了揚手中的賬單:“所以這酒樓不能垮,咱們要把這些錢都要回來!你們自己說,是回家喝風還是上門討債?”
“上門討債!”大家異口同聲。
“既然大家都同意上門討債,那便好辦,”衛戎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扔給張澤:“人員培訓的事就交給你了。”
張澤發現少主有個毛病,要是用誰順手了就往死裡用。不過在他看來,能被用順手也是一種驕傲。
快到晌午,人員集合完畢。
衛戎來到隊伍前麵高聲問:“討債三要素都記得不?”
“賣慘裝橫耍無賴!”一百多人齊聲回答。
“很好,”衛戎走進隊伍指著幾個身寬體胖的,“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不要去了。”
幾人有點懵:“為啥?”
“就你們這體型去賣慘,誰信啊?”
幾個胖子:“.…..”
“再說都去討債了,這麼多人回來吃什麼?”衛戎走出隊伍揮了揮手,“出發!”
討債這事跟欺負人打架不一樣,欺負人要撿軟柿子捏,討債要撿難啃的骨頭死磕。尤其是這種群體式大麵積的討債,啃下來一兩個難啃的,其他人還不乖乖就範?
要說這青冀幽三州最大的世家那自然是盧家了,盧家近年來雖然被衛昀聯合奚家、管家等世家打壓,可盧家的底蘊還在。尤其是盧家家主少付議事盧鬆,學富五車滿腹經綸,桃李遍天下,被公認為三州的世家領袖。
因此,盧鬆便成了衛戎第一個討債對象。
衛戎帶著隊伍到門前極有風度地輕輕敲門,一會門開了,管家見是衛戎親自上門不由得一愣。
這盧鬆一直認為衛昀是個行伍出身的莽夫,衛戎在他眼裡更加不堪,用現在的話說隻不過是個遊手好閒的二流子。由於家主的原因,盧府上下都不待見他們父子。
但礙於衛戎大公子的身份,管家語氣還算客氣:“大公子突然前來,有何貴乾?”
“也冇什麼重要的事,不過是討要酒錢。”
管家驚訝:“要酒錢,這從何說起?”
跟你說得著麼?
衛戎拿出賬單:“這事你若是做得了主,咱們便說道說道。你若做不了主,請你們家管事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