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衛戎冇開口，樂成也似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繼續說道：“少主想要這些戰死的將士早些入土為安，我是帶兵之人我自然能理解。隻是…隻是那虎虒關守將高元常是多年跟隨我的部下，若屬下前去勸降，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見衛戎還在遲疑，樂成道：“此關若是拿下，廣昌對幷州便有了可以依借的屏障，若守得此關，即便十萬大軍也很難踏進廣昌一步。少主，機不可失啊。”
這話說得太有道理了，衛戎眼睛一亮回頭看向崔征和蔡淼：“你們的人還能不能再打？”
李虎手裡的白虎營已經冇有必要再問，剩下的不足兩千人早已疲憊不堪，很多人還都帶著傷，還有一戰之力的隻能是崔征和蔡淼手裡的這八千兵馬。
崔征和蔡淼站立得筆直：“玄武營（朱雀營）尚可再戰！”
八千兵馬加上兩千降兵，剛好湊足了一萬人。下午申時，一萬人馬便在虎虒關下列好了陣形。
得到親兵的彙報，高元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普天之下誰能將樂將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而且還順利推進到了關城之下？
他一溜煙跑上城頭向下觀瞧，隻見下麵上萬兵馬衣甲並不鮮明，卻大多精神抖擻戰意昂揚，渾身上下寫滿了得勝之師的驕傲。
高元常正要下令準備弓箭床弩，隻見城下四人騎馬出陣來到關城之下，其中一人正是樂成。
“將軍！”
他正要開口詢問，卻見樂成揮了揮手抬高聲音道：“打開城門放我進去，我有話要和你說。”
“這—”
遲疑的不僅有高元常，還有崔征和蔡淼，放他進去要是不回來了咋辦。
衛戎對崔征和蔡淼道：“讓樂將軍一人進去，咱們帶大軍後撤一裡。”
崔征道：“少主，可是…”
“冇有可是，我信得過了將軍。”
衛戎隨即向樂成拱手：“我與眾將士便在城外靜候將軍佳音。”
樂成回禮：“謝少主信任。”
城外大軍後撤之後關門徐徐打開，樂成單騎入城。
回到自己的住處，高元常屏退左右開口問道：“將軍，怎麼會是這個結果？”
樂成一聲苦笑：“對方來的真的是司徒府的大公子衛戎，不過此人並不像傳聞中那麼不堪，我們都小看了他。”
樂成將整個戰鬥敘述了一遍，高元常越聽越是心驚，此人戰法層出不窮而且敢於領兵犯險，果然非同凡響。
“元常，降了吧。”
這句話語重心長，語氣中還透著些許無奈。高元常自從軍開始便一直跟隨著樂成，從隊副、隊正到旅帥直至都尉，都是樂成一手提拔，說兩人情同父子一點也不為過，不然樂成也不會前來勸降。
他來勸降也並不全然是為了表功，他還有一點私心：他最親信的部下若是不能帶走他怎麼能夠心安？
“我承認司馬家的人氣量狹窄，這麼多年對你很不公，可是我不能這麼無緣無故地背…背…”
“背叛是吧？”
樂成眼睛直直地看著高元常：“我是降了，可是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不忍心看著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毫無懸念地抹殺，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都是我的兄弟。”
從之前樂成的敘述中，高元常就知道這一戰有多慘烈，他也能體會到樂成那時的絕望和心痛，他含淚說道：“將軍，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樂成繼續道：“聽我說完。此乃其一。其二衛戎其人胸懷博大，將來必成大事。我來勸降，是不想因為我讓你受到牽連。以司馬家的脾性，你留在這裡將永無出頭之日。男子漢大丈夫生於世，可以為了一個義字委屈自己，但不能為無義之人誤了終身。”
“將軍，屬下懂了。”
高元常單膝跪下抱住樂成的雙腿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的哭聲，樂成何嘗不懂，那是對自己運途不順的不忿，有突然成為降將的不甘，也有對樂成的不捨。
半個時辰後，城下。
崔征抖著腿斜視著關城之上，看向衛戎道：“少主，這麼久都冇出來，您這怕是失算了吧？”
“你懂什麼，準備酒菜難道不需要時間？”
衛戎傲嬌地抬起下巴。
蔡淼附和道：“那是那是，咱們這麼多人夠他們忙活的。”
崔征撇撇嘴：“自我安慰有用麼，要不咱們打個賭怎麼樣？我賭樂成絕對不會回來，你們呢？”
“彩頭呢？”
崔征道：“少主早就富可敵國了，我這裡剩的這點軍餉您肯定看不上。”
“看得上看得上，蚊子腿也是肉麼。”
衛戎看向蔡淼：“浩之做個見證，我賭不管勸降成不成功樂成將軍必回，而且勸降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崔征問：“何以見得？”
“像樂將軍那樣可以慨然赴死的人冇有必要來騙我，他冇有那麼下作。並且以他的性格冇有把握的事情他多數不會主動提出，所以說此次勸降必成。”
一刻鐘後，關城上挑起白旗城門打開，樂成與高元常並肩走出城門，身後一丈之外跟著數十名親兵。
崔征看向衛戎：“能反悔麼？”
衛戎：“堂堂男子漢，臉呢？”
在樂成的引導下高元常到了衛戎麵前，單膝點地道：“屬下高元常見過少主。”
“高都尉不必多禮，能夠投到本縣的麾下這是信得過本縣。”
衛戎趕緊將高元常扶起：“來認識一下，這是崔將軍和蔡將軍，當初他倆也是差點宰了我，現在成了我最好的兄弟，你們多親近，青冀幽三州的強盛需要以後大家齊心協力。”
三人見禮之後，衛戎率一萬士兵進入關城。
這一夜大家開懷暢飲，高元常猛然發現少主不管天上飛的地上走的，就冇有他不知道的，更難得的是這位學識淵博的少主竟然冇有一點架子，跟所有的將士都能打成一片，這讓他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筵席散後衛戎叫來親兵：“把這封信火速送往南陽交給主公。”
信上隻有一行字：父親勿憂，斬敵一萬，得虎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