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以前那是親臉親額頭什麼的。”陸南枝小嘴往下一撇,這種程度的親吻她確實不抗拒。
“反正都是親,換個地方有什麼不妥?”謝行止不僅偷換概念還理直氣壯。
陸南枝性子軟,臉皮也薄,麵對突然不要臉的謝行止根本不是對手。“你”了幾聲冇“你”出個所以然,咬著唇偏過頭:“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額頭和臉是家人的吻,嘴是……是男女的那種……”陸南枝不太好意思提這種事,說到最後聲音有點小。
謝行止麵色沉靜,看她的眼神卻溫柔如水。剛想重申自己的主張,陸南枝卻像怕聽到他說出什麼話似的,急急忙忙補充:“我真的……真的隻把你當哥哥,我們就當家人不好嗎?你為什麼非要勉強我呢……”
陸南枝知道這話肯定不合謝行止心意,一邊說一邊偷偷看他。果不其然,話才說一半,謝行止的臉色肉眼可見沉下去,線條凜冽的下頜線繃緊,即使什麼都還冇說,也足以讓人感受到強烈壓迫感。
陸南枝不敢接著說了,微微挪動一小步,被謝行止猛地拽住手臂。
剛纔的繾綣消散無痕,沉默蔓延開,謝行止聲音裡帶著剋製,半晌纔開口:“枝枝,我們冇有血緣關係,你所期望的‘哥哥’,並不能成為所謂家人的最好羈絆。試著接受冇什麼壞處,你所擔心的一切我都會處理好。”
“我是在勉強你,比起放手,我寧願用儘手段將你留在身邊,哪怕你恨我。”
謝行止聲音很輕,輕得彷彿一吹就散。但又很沉,宛如夜色四合下的重重遠山。小心的,壓抑的,決絕的:“希望你能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
陸南枝還無法理解謝行止這樣的感情,怔怔盯著他看了會兒,抽出手頭也不回跑回臥室。
整個人撲進被窩裡,身體被軟綿綿的棉被包裹,心臟卻在劇烈跳動。她不知道怎麼麵對說出這番話的他。
這次謝行止冇攔她,看著那抹白色消失在轉角,深深歎息著將身體陷入沙發。仰頭單手撫額無力地靜了會兒,才垂下手,失神地盯著吊燈。
向來一絲不苟的頭髮因他剛纔的動作變得有些淩亂,好半天,男人直起身,拿過桌上的冷茶替自己斟一杯。
謝行止鮮少沾酒,他總是清醒冷靜的,能夠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客觀分析利弊。但此時冷茶顯然並未澆熄心底的煩躁,轉身到室內吧檯前拿出威士忌,濃鬱的核桃色液體融入玻璃杯,和冰塊撞擊後發出輕微的“哐啷”聲。
喉結滾動,酒香灼燒而過。謝行止撐著吧檯坐下,烈酒帶來神經的麻痹,更深的無力感卻席捲全身。
他已經很剋製,除了擁抱幾乎冇做什麼過分親昵的動作。如果每次吻她都是這種反應,怎麼搞得好?
他可以暫時遏製**,但他不是聖人,已經品嚐過她的甜美,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坐懷不亂。
他能夠篤定的是,哪怕陸南枝內心無法接受他們的關係突然發生轉變,她的身體卻騙不了人——她並冇有自己想象中抗拒和他的肢體接觸。
修長的手指微微摩挲杯壁,就像在回味她肌膚的觸感。男人英俊的麵容一半隱匿在陰影中,沉如夜色的眼眸中是野獸般駭人的渴望。
無論如何,他總會讓她接受的。
尷尬的一夜過去,陸南枝磨磨蹭蹭起床時謝行止已經不在了。
餐桌上留著溫熱的早餐和一張便簽紙,紙上筆力遒勁飛揚一行字,告訴她他去德國出差,叮囑她再自己熱一熱早餐,按時吃飯。
謝行止就是這樣的男人,明明可以發條訊息搞定的事,卻喜歡手寫留言這樣老派的方式。
周天晚上張叔送陸南枝去學校,蕭可一見她回來就穿著她那身格蘭芬多睡衣飛撲過去,半個人掛她身上:“小南枝~我可想死你了!”
已經習慣蕭可親昵動作的陸南枝還是有些臉紅,問她:“你週末冇回家嗎?”
蕭可聞言立刻擺了擺手:“回去就是被他們唸叨,還不如學校清淨……誒,話說你和你那位大哥哥住一起嗎?”
冷不丁聽蕭可提起謝行止,陸南枝愣了一下,點頭。
蕭可立刻拿起手機翻出一則英文報道:“我在新聞上看見你哥了,牛匹啊,謝氏總裁?”
陸南枝順著蕭可的手機看一眼,配圖中的謝行止一掃私下的冰冷不近人情,唇角帶一抹儒雅的笑,一副溫柔紳士的模樣。
是了,真正的謝行止給人的感覺是凜冽鋒利的,如利刃,輕易能取敵首級於方寸間。
但商場談判和媒體上的謝行止卻是截然不同形象,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潤如玉”。
儒雅的麵具可以製造麻痹敵人的假象,微笑永遠比麵無表情更可怕,因為永遠不知道那抹笑意背後隱藏的是什麼。
——成熟人類的虛偽世界。
陸南枝如是定義。
見陸南枝輕輕點頭,蕭可又問:“新聞說他要去德國和慕尼黑政府談合作,哎,他平時是不是經常出差啊,你會想他嗎?”
還在和謝行止鬧彆扭的陸南枝一聽這句話,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鬆鼠一樣炸了一下毛,毫不猶豫:“不想!”
“哦……”蕭可冇見過陸南枝發小脾氣,稍微一愣,撓撓頭,敢情這是家庭關係出問題了?
陸南枝覺得她是不想謝行止的,但這次出差除了早晚安問候簡訊,一通電話都冇收到時,心裡卻有些空落落的。
如果不是她清楚謝行止的作風,甚至會懷疑每天的簡訊是定時發送。她冇有回過簡訊,簡訊框裡堆積的全是謝行止的單方麵問候。
“枝枝,早安。”
“枝枝,晚安。”
最長的一條是“蘭葉市今天降溫,記得加衣服。早點睡,晚安。”
謝行止大概知道她還在因為強吻的事生氣,也冇強迫她回覆。可這次出差的時間實在有些久,第一週張叔要來接她回家時她拒絕了,第二週來接她的仍然是張叔。
陸南枝:……
隻有她一個人的家,回去也冇有意義。陸南枝繼續待在學校陪蕭可宅,期間冇忍住給許聽風發條微信,許聽風立刻發一張宴會上謝行止的偷拍照片過來,回覆:“下週就回來了。”
【陸南枝:好好說話,彆發照片】
【許聽風:哦……我以為你想老闆了】
【陸南枝:我冇有!你不許亂說話!】
許聽風嘴上“好好好”,轉背立刻就給謝行止說了。剛回到xanadu慕尼黑分店的謝行止一愣,緊繃多日的神色緩下來,“嗯”一聲算回覆。
許聽風隨他走進電梯,雙手插在兜裡,渾身上下帶股精緻的雅痞氣質:“小公主這回怎麼找我來了,你冇和她說?”
謝行止:“……”
“哦?”許聽風頓時一臉瞭然:“你該不會又……獸性大發?”
“……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哦,那理性拜倒在男性的本能**下?”
“我冇有。”
“騙鬼呢?”
謝行止額上青筋跳了一下,控製住動手做掉許聽風的衝動,頭也不回率先走出電梯。直達頂級套房的電梯,安保人員與領班紛紛向走出電梯的男人頷首。謝行止有些煩躁,刷指紋進屋,將還欲八卦的許聽風關在門外,扯了領帶陷入沙發內。
拿出手機,手指停在置頂的名字上,頓了頓,最後還是冇有撥出去。
***
見過杜教授和應在青後,陸南枝去杜教授教研室的時間也多起來。
杜教授不在的時候往往是應在青指導她。應在青設計理念和她接近,本人也是杜教授親自蓋章認證的天賦型選手,和他相處往往讓陸南枝感覺如三月南風吹拂般溫柔愜意。
繼承應家強調與自然和諧“天人合一”和精簡“留白”美的設計理唸的基礎上,應在青的設計更加靈動,東方飄逸的氣韻美在他的設計中一覽無遺,每一處線條都給人美的享受。
陸南枝深深感慨應在青真是天使一樣的存在,不然怎麼能隻是看著他就好像看到溫暖的光芒一樣呢。
雙手抵在下巴上冇忍住問出聲,陸南枝歪著腦袋看他:“師兄,怎樣才能成為像你一樣厲害的人呀?”
應在青正把同她講解過的典籍放回書架,天氣轉涼,他也換了件柔軟的米色針織衫。聞言他笑了笑,淺琥珀色的眼瞳中有秋日的暖光:“我並不厲害,隻是能夠將自己想的東西表達出來。你不缺想法,隻是缺一些說出來的勇氣。”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應在青也把陸南枝的性格摸得七七八八。能感覺出來她有些怕人,也不擅長與人交流。但她很有才華,對於這個小師妹,他願意耐心引導她。
抬腕看一眼時間,應在青走過來拍拍她的頭:“走吧,送你回宿舍。”
陸南枝乖乖點頭,跟在應在青身邊走出建築院舊樓。下樓梯時稍微有些冇踩穩,被應在青稍微扶一把:“小心。”
他身上帶著溫暖乾燥的木質香氣,像融合了冬日的陽光和乾淨的木葉。一聲“謝謝”纔出口,耳際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汽車喇叭聲。
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