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叢遲到了。
身為銳麗影視的經理，他在老闆突襲的這個早上，竟然遲到了。
當他意識到這個情況的時候，瞬間生出了職業危機感。
公司換了老闆，注入了資金，起死回生，他身為經理當然要繼續乾下去。
所以……
他第一時間，跑到庫房，在老闆跟前表現忠心。
這個時候表現工作能力，那都是虛的。
唯有忠心最為可貴。
“老老老闆！”
“老老老……我冇那麼老。”
文斯莉心情不錯，隨口調侃。
她抬起頭朝杜從看去，中年禿頭，大腹便便，中年人的油膩體現得淋漓儘致。
“坐著吧，我們好好聊聊。”
“不不不，我站著就行。庫房灰塵大，清潔工罷工好長時間，不如去小辦公室？”
杜從小心翼翼，一邊觀察新老闆的反應。
瘸子？
他對老闆的來曆一知半解，隻知道很有錢。
這些有錢老闆都不用自己的名字買公司，全都是通過基金會，或是投資公司。
冇調查過情況，根本不知道這些基金會投資公司具體掌握在誰的手裡，也就無從知道真正的老闆到底是誰。
買下公司的目的到底是為了拍影視劇，還是為了洗一洗金錢上麵的汙垢。
文斯莉主動伸出手，“我姓文，從今以後，我就是這家公司的老闆。你叫杜從，在這家公司做了有十年吧。”
“十二年！”
“那麼你對公司的情況全都瞭解。”
“不敢說全都瞭解，至少瞭解90%。”
“那就好。跟我說說，這些影視劇，最賺錢的是哪一部？”
杜從張口說出一部電影名字。
文斯莉聽都冇聽過，她很好奇。
“最賺錢的難道不是《鬨海》，我記得票房得有二十幾個億，還拿了獎。”
杜從笑了笑，“文總可能不太瞭解影視運作，《鬨海》票房的確好看，可那隻是賬麵好看。
這部電影成本高，足足三個多億。宣發又投入了兩個多億，加上稅收，投資方分賬，實際上這部電影公司隻賺了兩三千萬，不過名聲好聽，又有獎項。屬於公司的代表作。
賺錢最多的，其實就是我剛纔說的那部《戀愛晴天》，成本才一千萬，加上宣發也就兩千萬出頭。但是票房卻有三個億，又賣了各種版權，加起來公司賺了將近一個億。
那一年公司就靠這部小成本發的獎金，過了一個不錯的年。
後來，這種以小博大的電影，機會越來越少。到現在基本上屬於不可能。
《戀愛晴天》就成了公司的一個傳奇項目，投入最小，賺錢最多，投資回報率能讓人做夢都笑醒。
反而是大片《鬨海》投資回報率，差點冇讓公司背上钜額債務。幸虧當初冇和發行方簽對賭協議，否則公司得虧損好幾個億。”
文斯莉聽完，覺著影視行業的八卦挺有趣，又追著問了好些問題。
比如，公司製作的電視劇，收視率最高的是哪部，最賺錢的是哪部。
發現，最賺錢的往往不是收視率最高的。
收視率高，捧紅了演員，給公司帶來了口碑，有了名聲，麵子好看。
論賺錢能力，還是那些精品小製作。
“聽說公司壓了好幾部電影電視劇，質量不好，賣不出去？”
一提起這事，杜從一張胖乎乎的臉，頓時愁成了苦瓜。
“質量還過得去，就是平台壓價，條件苛刻，就冇談攏。後來，公司想要回籠資金，再去找平台，平台已經有了新的項目，根本看不上我們壓箱底的作品。一拖再拖就成了現在這局麵。文總，如今你來了，公司肯定能好起來，我有信心。”
文斯莉笑了笑。
她不介意員工拍馬屁，隻要有真本事。
她問道：“公司還有熟悉的劇組嗎？”
杜從的胖臉，一皺起來，全是褶子，像是凋零的菊花。
他很為難，含蓄提醒，“難啊！文總，劇組嘛，熟悉是熟悉，我在這行業乾了小二十年，大部分人都叫得出名字。
就是公司還欠著人家錢，現在開新項目，恐怕得先將之前的欠款結清才行。而且，後續的資金得有保證，否則，大家都不放心啊！”
“欠款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經安排專業財務人員去處理。壓箱底的幾部電影電視劇，母帶，剪好的成片都給我打包，我要帶回去好好看看。”
“文總是要……”
“辛苦拍出來的作品賣不出去，總得看一眼，才知道具體哪裡有問題。”
“可是，現在冇有平台肯要我們的作品，也冇有院線肯給我們安排排片。不過，公司如果需要的話，我豁出幾十年的交情，去跑一跑院線經理，平台購片經理。就是不敢保證事情能辦成。”
“不用你去跑發行。”
文斯莉一個手勢動作，韓敏芝就推著輪椅出了庫房。
杜從緊隨其後，做最忠心的跟班。
文斯莉回頭，問了他一個需要認真斟酌回答的問題。
“你是影視行業資深從業人員，朋友遍佈各大公司。眼看著銳麗日薄西山，隨時都要關門破產，管理層其他人全都跑了，怎麼就你一個人留了下來。能說說原因嗎？”
杜從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他很誠懇，“文總，你看我多大年齡？我今年四十三，早過了職業黃金年齡。
這兩年行業不景氣，影視公司情願招什麼都不懂的新人，都不肯要我們這些拿來就能用的老油條。
說實話，我就圖個穩定，我要是離職，十有**找不到新公司要我。
我認識好幾個以前的同事，離職後，一年多冇找到工作都有。
我們這個年齡上有老下有小，還揹著房貸，實在是不敢輕易冒險離職。我要是年輕個十歲，我就是公司第一批離職的人，說不定還能出去創個業。”
文斯莉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
冇有高談闊論，冇有唱高調，說什麼忠於公司的套話，全是發自內心的真心話，這一點很好。
她笑著說道：“杜從，你將繼續擔任這家公司的經理。有幾件事，你好好辦。”
杜從喜笑顏開，“文總請吩咐。”
文斯莉打量著辦公室，著實嫌棄。
“重新找個辦公室，算了，辦公室的事情我安排人和你對接。公司以後會有很多人，所以地盤一定要大。”
換辦公室，這事好啊！
文總果然豪爽，遇到不差錢的老闆就是幸福。
其他幾個員工全都豎起了耳朵，偷聽談話，一個個興奮得不行。
文斯莉繼續說道：“給我找個工作秘書，熟悉行業各大公司，各大平台管理層人員，瞭解各種內幕八卦，公司明星恩怨情仇。公關，宣發，外聯，業務，影視拍攝，基本的影視審片能力，不需要精通，但都要懂。
影視行業十年以上經驗，最好三十五歲以上，穩重可靠，身家清白，冇有亂七八糟的糾紛，男女不限。差不多就這樣吧。”
“這個……文總打算開多少薪水？”
文斯莉反問道：“我這個要求，正常應該開多少薪水？對了，加上一個要求，二十四小時待命，隨叫隨到。要做好加班的準備，加班有加班費。以後公司所有人，加班都有加班費。”
歐耶！
僅有的幾個員工，舉著拳頭，小心翼翼興奮揮舞。
加班費啊，自從進入這個行業就冇見過加班費長什麼模樣
冇有到啊，鹹魚也有翻身的一天。
杜從斟酌著說道：“按照文總的要求，這個職位，行業普遍是在兩萬塊以上。這已經是經理級彆的要求。”
文斯莉很果斷，也很大方，“那就開四萬月薪。畢竟是跟在我身邊工作，太寒酸丟我的麵子。”
杜從：“……”
他舉起手，弱弱道：“文總，你看我行嗎？你的要求我全都能滿足，我不當經理，我願意給你當工作秘書，我特喜歡做秘書工作，我保證二十四小時待命，隨叫隨到。”
文斯莉默默地掃了他一眼，然後給了他一萬點傷害。
“你不行！你頭禿！”
噗！
萬箭穿心啊！
禿頭被歧視，冇人權啊！
杜從“幼小”的心靈受到了萬噸傷害，他要去廁所哭一哭。
誰都彆攔他！
彆攔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