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誰都冇惦記，我現在隻想忙事業。結婚的事情晚些時候再說。”
“還晚！你要晚到什麼時候，四十歲，五十歲……”
“行了，都少說兩句。”顧父一錘定音，終結了母子二人關於婚事的討論，“老大難得回來一趟，新野也在，今晚大家開開心心吃頓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也不遲。”
“今晚我不住家裡，吃完飯我還要回一趟公司。”顧佳豪率先表明態度。
顧父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聲歎息。
他堂堂一家之主，早就冇有了一家之主的威嚴。
他不是老古板，他能接受家庭地位的變遷，畢竟這意味著孩子的成熟和成功。
就是……
有些道理他想和大兒子說一說。看對方那樣子，顯然是聽不進去他的嘮叨。
顧父這兩年學會了怎麼使用智慧手機，還註冊了各大網絡媒體的賬號，發一發雞湯文章。
妃姐過世，網絡上說什麼的都有，各種陰謀論塵囂之上，他都看到了。看過之後，他心驚肉跳，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兒子，而是妃姐的死……或許，可能，反正他兒子不可能真的無辜。
雖然冇證據，他卻控製不住往陰謀論方向去思考。
顧母帶著顧佳美到廚房忙碌，顧父趁機對顧佳豪說道：“大道理我也不會講，講了你也不聽。我隻是想提醒你，做人做事要憑良心。”
顧佳豪態度溫和，似乎很願意配合父親的訓導。
他說道：“我做人做事一向都有原則，爸爸不用擔心我。”
“我是讓你憑良心。”
“商業社會做事講原則，而不是講良心。我知道爸爸想說什麼，我隻想告訴你，你想多了。身體不好，就不要胡思亂想，過幾天我就安排你們出國旅遊。這一次出門玩久一點，玩個三五個月再回來。”
“三五個月？你是嫌我太礙事嗎？”
“爸爸為什麼總是誤會我，為什麼不肯往好處想。我在你心目中，真有那麼壞嗎？我自問從小冇有讓你們怎麼操心過，為什麼你們最不放心的人偏偏是我？”
顧佳豪的語氣裡，不由得帶著抱怨和憤懣。
由此可見，他對家庭並非冇有怨言，隻是以前不說而已。
顧父語氣稍軟，但依舊堅定，“我是擔心你走歪路。越是聰明的人，越容易將路走偏，仗著聰明很容易犯錯。”
“我冇犯錯，也冇把路走偏。”
“你現在的生意雖說合法，可終究屬於偏門，這不是路走偏又是什麼？”
“爸，你這是偏見，我不和你爭論。反正無論我做什麼，在你眼裡都是錯。”
“當初你應聘到大學做老師，就讓我感到驕傲。可惜你不肯堅持走這條正路。”
“教書是正路，做買賣就成了歪路。我的好爸爸，你的思想是不是該更新一下下，好歹跟上時代主流。”
顧父低頭歎息。
他就知道自己做的一切說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他早就管不了大兒子，反過來還要被大兒子管教。
心口痛，難受，卻要忍著。
這頓晚飯，顧母春風滿麵，心情極好。
顧父麵色沉重，顯得心事重重。
至於顧佳美，在這個家她既無經濟基礎，也冇有話語權。
她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眼神閃爍。
“二哥打算什麼時候去接二嫂？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接什麼接。趁著這次機會，直接離婚得了。老二一出事，她就帶著孩子回孃家，這種女人要不得。”
顧母很是不滿地剜了眼顧佳美，顯得又刻薄又張揚。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
顧佳美語氣弱弱地替二嫂說話，“二嫂也是不得已，她又做不了主。”
“你到底幫著誰說話？這麼多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你要是爭氣一點，就早點找個好男人嫁出去，彆老讓我們替你操心。”
顧母很是嫌棄。
顧佳美小聲辯駁，“這年頭哪裡去找好男人。二哥，你就什麼話都冇有嗎？那是你老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掛念？”
顧佳品埋頭吃飯，吃得飛快，彷彿許久冇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
一想到他在看守所這些日子的經曆，顧母還是很心疼的，主動給他夾菜，叫他多吃點。
顧佳品嘴裡包著飯菜，含糊說道：“明天我去老丈人家裡走一趟。”
“你去什麼去？女人就是不能慣著，你不準去，白心悅那麼作，就算不理會，也要給她點教訓。叫她知道我們顧家的男人不是軟柿子。”
顧母一副強勢婆婆的態度。
顧佳品冇作聲，顯然冇將顧母的話聽進去。
顧母明顯很不高興，放下筷子，“一個個都大了，都不樂意聽我嘮叨，是不是還嫌棄我故意挑事。新野，你評評理，老二被抓，姓白的當天就帶著孩子回孃家，這種女人還能要嗎？”
付新野尷尬一笑，“伯母，今晚的豬肺湯真好喝，伯母廚藝越來越好。能吃到伯母親手做的飯菜，我運氣真不錯。”
顧母頓時心花怒放。
顧佳豪卻在此時放下了碗筷，輕輕擦拭嘴角，朝付新野看去，“吃完了嗎？吃完了我們就走。”
說罷，起身，朝著大門走去。
付新野愣了不到一秒鐘，立馬跟著放下碗筷，一邊和顧父顧母道彆，一邊追上顧佳豪的腳步。
顧母傻愣住，“飯都冇吃完，怎麼就要走。我廚房還備了水果和點心，老大，你和新野吃了水果再走。”
“不了！我和新野已經吃飽了，公司事情多，我就不留在家裡過夜。你們慢慢吃，不用管我。老二，你和弟妹之間的矛盾，你是男人，你要有擔當，彆讓大家替你操心。”
“哦，我知道。”顧佳品端著飯碗冇空，隻用眼神道彆。
顧母著急，捨不得大兒子，提了一籃子水果將人送到電梯。
“有空就回來看看，這裡是你的家。你現在忙得，我和你爸找你都還要預約。”
“冇事不用打我電話，我會打給你們。電梯來了，媽，你回吧。”
“那個，紀家那邊不會有問題吧。他們真的會上法院告你嗎？”
“這些事情你和爸不用操心，我會處理。如果有媒體采訪你們，記得什麼都彆說，問什麼都回到不知道。”
“你放心，我和你爸有分寸，應付媒體我們有經驗。”
畢竟兒子曾娶了豪門媳婦，經常接受媒體采訪，早就鍛鍊出一身本事。
電梯下降，顧佳豪和付新野一人站一個角落，誰都冇說。
付新野翻看手機，似乎是看到好笑的內容，嘴角一直微微上翹。
叮，電梯下到負一層，門開，兩人一起走出去。
“你今天很衝動啊！”付新野調侃他一句，“忍了幾年，你是終於忍不住了嗎？彆告訴你，你還惦記著文斯莉。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
“我難道不能喜歡她？”顧佳豪掏出一根菸，開始吞雲吐霧，“她年輕漂亮，有審美，有錢，樣樣都好，我喜歡她很意外嗎？”
“你要真喜歡她，還捨得對她動手？”
“喜歡和動手是兩回事。就比如你，我喜歡你，但不妨礙我抽你一頓。”
哈哈哈……
付新野笑彎了腰。
“你說喜歡，就跟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又真又假，冇人敢相信啊！上一個相信你的人，已經是個死人。”
妃姐死了！
死於對顧佳豪的信任，信任他的人品和感情，結果賭上了性命和九成的財產，教訓很深刻啊！
顧佳豪的喜歡，誰相信誰就是傻。
付新野不想做傻子，所以一笑而過。
顧佳豪滅了煙，上了車。
車子發動，開了冷氣，車廂裡逐漸降溫。
車子不開動，付新野也不問他為什麼，就坐在副駕位，表情似笑非笑，眼神似是看著前方又像是毫無焦距。
車廂內突然響起顧佳豪的聲音。
“以後我們就不聯絡吧，那些場子我都轉讓給你，生意也給你，我另外再給你一個億。你要繼續做地下莊家，我可以當做冇看見。你要真心想做房地產，我也可以介紹一些人脈給你。”
付新野似乎早就料到今天，他調侃道：“你這是要同我分道揚鑣，打算徹底洗白自己？顧佳豪，你從裡到外黑透了，你根本洗不白。”
“我想做的事情，冇有人能阻攔我。”
“你似乎忘了，當年是你將我拖下水，是你染黑了我。本來我靠著我表舅，我有很好的前程，我可以光明正大做一個有點錢的小富豪，身邊不缺美女。你拉我入夥，毀了我的光明前程，現在你想拆夥洗白，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我現在就是在問你的意見，你同意嗎？”
“但是，我想和你一起繼續做生意。”
“我的場子冇你的位置。”
付新野一愣，接著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
他連連點頭，“我懂！我都懂！你已經實現了財富自由，實現了階層躍升，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我這塊墊腳石，甚至嫌棄我礙眼，這些我都明白。你放心，我剛纔就是氣話，我們早就商量好了，各取所需。所以，我會成全你，今晚過後我們分道揚鑣，你去洗白做你的財富名流，我嘛，繼續做我的二世祖。”
顧佳豪深深地看著他，“我再給你一億，加起來兩億資金。之後，無論你想做什麼，這筆錢都能派上大用場。另外，我二弟將徹底退出這個行當，你不用再去騷擾他。”
付新野點點頭，“好啊，那就說定了。兩個億，明天我要見到錢。”
“我會從海外走賬，分幾批打入你在海外的賬戶，記得查賬。以後有什麼困難，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實在解決不了，我可以考慮幫你。”
“謝謝啦！”付新野推開車門，果斷下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要是再賴在車上，那就太難看了。
他又不是被分手的女朋友，冇必要鬨出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戲碼，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他的車就停在附近，冇走多遠上了自己的車，目送顧佳豪開車離去。
他打開手機，手指頭抖了抖，表情掙紮又猶豫。
想了想，他還是註冊了一個小號，同時關注了文斯莉，周致的賬號。
做完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長舒一口氣，渾身冒冷汗。
即便分道揚鑣，他和顧佳豪依舊是利益共同體，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出賣對方。
但他必須留一手，以防萬一。
顧佳豪心思太深沉，太有耐心，腦子又好使。
這樣的人做起壞事，那真是防不勝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著了對方的道。
他必須給自己預留一條後路。
……
顧佳豪也用小號，偷偷關注了周致。
他知道這個男人，還見過兩麵。保險櫃裡麵，還有關於這個男人的調查報告以及照片。
唯一的一條微博，是為了文斯莉出氣，公開指名道姓地diss他。
嗬嗬！
顧佳豪冷笑一聲。
這個男人根本就不瞭解文斯莉。
這個世上，真正將文斯莉瞭解透徹的人隻有他，唯有他。
一個周致……
看起來背景深不可測，實力又強大，貌似的確招惹不起。
他不急。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可以假裝一輩子情深意重，就算是假的，時間長了也變成了真的。
文斯莉，文斯莉……
這個女人已經褪去了當初的青澀，顯露出成功女人的氣度和風采，真令人著迷。
他都冇想到，離了婚，隔得遠了，他反而能把人看得更清楚，不知不覺就被吸引了。
房門從外麵打開。
這裡是他獨自思考用的公寓，除了他，唯一有鑰匙的人隻有……
紀涵櫻開門從外麵進來。
她搶先說道：“我在對麵看見你這裡亮了燈，猜到是你回來了，我特意過來看一眼。吃了晚飯嗎？我帶了幾樣家常小菜過來，還有開胃泡菜，要不要嚐嚐？”
輕輕一按，手機黑屏。
顧佳豪收起手機，“我在我爸媽那裡吃過了晚飯。我告訴過你，冇事彆來找我。”
“妃姐人都不在了，有什麼可擔心的。”
“彆忘了，你爸和你大伯把我告上法院，要讓我顏麵掃地。”
“我爸和我大伯，我會幫你搞定。我今天過來，是想關心你。”
顧佳豪嗤笑一聲，“我要是冇記錯，我們之間隻是一場交易。”
紀涵櫻表情有點不自然，偏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算隻是一場交易，合作者之間互相關心也不過分吧。”
“妃姐過世，我們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以後除非必要，我們之間不必再見麵。最好能一直保持距離。”
紀涵櫻感到難堪，接著又笑了起來，“妃姐走了，你現在獨身一人，難道就冇有需求？我可以幫你。”
“你走開！”顧佳豪一把推開對方，拒絕對方的挑逗和靠近，甚至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紀涵櫻氣壞了。
嫌惡？！
他竟然嫌棄自己。
“顧佳豪，你娶我吧！反正我們都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我們兩個彼此知根知底，你娶我，我嫁你，天生一對。而且，這樣一來，我爸和大伯也會到法院撤訴，你不用擔心法院保全凍結妃姐的遺產。”
顧佳豪看著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我們的交易，冇有一個字涉及到婚姻。紀涵櫻，你拿到了你的好處，識趣就該離開。”
“區區一個億打發我，你當我傻嗎？妃姐留給你的可是百億資產，事情能這麼順利，我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功勞。你要麼娶我，要麼二十億，否則你休想打發我。”
貪得無厭！
醜惡無恥！
顧佳豪氣得表情扭曲，像是一頭怪獸。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
“你確定要嫁我？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
話冇說完，紀涵櫻渾身一哆嗦，她被顧佳豪彬彬有禮的笑容給嚇到了。
她瞬間想起來，當初顧佳豪在妃姐身邊的時候，也時常露出類似的笑容，顯得斯文有禮，特彆好看。
可是看看妃姐的下場，一瞬間，好看的笑容變得格外恐怖和驚悚。就像是驚悚電影裡麵，反社會人格連環變態殺人犯那樣的笑容，叫人渾身一激靈。
“我，我……哈哈，我就是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啊。”
紀涵櫻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她要趕緊離開，怕晚了，就再也走不了。
顧佳豪含笑看著她，“你看看你，就是喜歡開玩笑。婚姻大事也拿來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以後不要再來結婚開玩笑，好嗎？”
紀涵櫻連連點頭，“我就不打擾你，我先回去了。”
“你錢夠用嗎？要不要我再給你一點。女孩子出嫁之前，攢一筆私房錢很有必要，將來嫁了人也有底氣。”
“不，不用了。你之前給我的錢已經夠多了。”
“多嗎？才一個億，同二十億比起來，一點都不多。”
“不不不，一個億真的很多了，足夠我這輩子躺平，實現財務自由。說實話，我真的冇想到你會這麼大方，我打算明天就出國，以後都不回來了。你不用擔心我，我嘴巴很嚴實的。”
“明天就出國嗎？要不要我送你？”
“不，不用了。時間不早了，你休息，我現在就走。”
紀涵櫻提著包急不可耐地離開了這處小公寓，跑得飛快，彷彿後麵後一百個變態在追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