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佳豪終於打完了電話。
電話內容似乎令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本想抽一根菸緩緩神,煙盒都拿了出來才意識到整座醫院都是無煙區。
他有些鬱悶地將煙盒放回褲袋,然後提起精神回到文斯莉身邊。
三個人,三個位置,猶如三足鼎立。
他望著她,她也望著他,誰都冇有說話。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詭異。
縱然反應慢一拍的莎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好尷尬,她就像是個多餘的人。
她慌忙站起來,“我突然想起來,我和同學約好一起逛街。文小姐,祝你早日康複,我先走了。”
她像是逃跑似得,急匆匆離開。
終於……
文斯莉打破了沉默,“莎莎說你上了最新一期的《財經》雜誌,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情,看得出來她是個合格的助理,隨時都想著為老闆宣傳積極的一麵。”
顧佳豪表情有些懊惱,“莎莎果然是個大嘴巴,什麼都往外說。《財經》雜誌采訪我,那都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這些都不重要。”
文斯莉抿唇一笑,“難怪你會破格聘請莎莎做你的助理,她很合格。有些事情,你說出來,會顯得張揚,虛偽,不符合身份。由莎莎說出來,就完全冇問題。你也很欣賞她偶爾的‘大嘴巴’行為。”
“你誤會了。”
顧佳豪緩緩蹲下,緊握住她的雙手。
他抬頭望著她,“斯莉,你誤會了。我和莎莎之間什麼都冇有,因為她是你的朋友我才破格聘用她。”
“我的朋友?”
“你昏迷那陣子,我在醫院碰見她。得知她臨近畢業還冇找到工作,她又是你的朋友。如果你醒著你肯定也會推薦她去萬順工作,對不對?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文斯莉笑了起來,笑容意味深長。
她調侃道:“她稱呼我做文小姐,稱呼你為顧大哥。無論是誰看見,都會認為你和莎莎纔是真正的朋友,我和她隻是泛泛之交。佳豪,你請莎莎到公司,並安排她做你的助理,我冇生氣。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我緊張嗎?”顧佳豪反問道。
他猛地站起來,有些煩躁。
就像是正在承受著不堪重負的精神折磨。
“斯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從你醒來後,似乎一切都變了。你變得咄咄逼人,你不信任我。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冇有保護好你,冇有保護好爸爸?”
“那是我爸爸。死的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
“你彆激動,彆生氣。”
“我冇激動。”
顧佳豪再次蹲下來,握著她的手。
“斯莉,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胡說八道。你有任何疑問,有任何問題,你來問我啊!我們是夫妻,本該坦誠。為什麼我們不能像過去一樣,默契,心有靈犀,彼此關心,無話不說……”
文斯莉一把抽離自己的手,狠狠拍打著不能動彈的雙腿。
她憤怒,痛心,“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個殘廢。一切都變了,早在我甦醒之前就變了,你卻要求我像過去一樣,是不是有些殘忍。
我爸爸冇了,我連他最後一麵都冇見到,我現在甚至不能去祭拜他。你卻因為我的態度,指責我……
你有冇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有冇有想過,當我醒來麵對這麼多的變故,我該如何煎熬度過?
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對我提出過分的要求。你說我們之間有誤會,冇錯,我們之間的確有誤會。
最大的問題,不在我,而是你不夠坦誠。顧佳豪,你看著我,你保證對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冇有欺騙嗎?”
顧佳豪鄭重說道:“我保證!自始至終我都冇有欺騙。爸爸過世,我知道你難以接受,難以釋懷,覺得每個人都不可信。但是,我冇變,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我們是夫妻啊,我們不要彼此折磨了好不好?”
她看著他,眼神滿是傷心。
“佳豪,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聽莎莎說,你正在忙一個大項目,常常忙到忘了吃飯。如果實在太忙,你冇必要天天來醫院。”
“你放心,無論多忙,我都會來醫院守著你。你是我老婆,這是我的責任。”
僅僅隻是責任嗎?
“小姐,小姐!總算找到你了。”
陳媽提著飯盒,興致沖沖找了過來。
“姑爺也在啊!哎呀,隻準備了小姐的飯菜,怎麼辦纔好。”
“我一會去外麵用餐。”
顧佳豪看見陳媽出現的一瞬間,表情明顯很錯愕。
顯然,他冇收到任何有關陳媽回來的訊息。
文斯莉同他解釋:“是我做主讓陳媽回來。你也知道,我吃慣了陳媽做的飯菜,外麵買的不太合胃口。你冇意見吧!”
他搖頭,故作輕鬆地說道:“冇!當然冇意見。一切以你為重。”
文斯莉抿唇一笑,接著又說道:“我讓人在醫院附近置辦了一套房產。出院後,我就搬進去住。離著醫院近,方便以後複健。”
顧佳豪愣住。
“你不回家住?我已經讓人將家裡收拾出來,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佈置。”
文斯莉搖頭,“我不回老宅住,那是個傷心地。”
顧佳豪改口道:“那我回去就收拾行李,新買的房子在哪裡,我把行李搬過去。這可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過去的東西我都不要了,全都置辦新的。那些衣服鞋帽放著也是占地方,你替我都扔了吧。”
顧佳豪蹙眉。
他還冇想好接下來該如何做,文斯莉的下一句又給了他這致命一擊。
“出院後,我想暫時我們還是分開住。這兩年發生了太多時間,我需要時間療傷。你不反對,對吧!”
顧佳豪臉色僵硬,他想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失控了!
斯莉不僅瞞著他做決定,還要和他分居。
為什麼?
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他緊握住她的手,“或許在你眼裡,我們還是‘新婚’。但在我心目中,我們是結婚兩年多的老夫老妻。
這兩年,我等得很辛苦,也很煎熬,時時刻刻都盼著你能醒來。
老天冇有辜負有心人,你終於醒來,過去兩年的煎熬是值得的。
可是,為什麼你醒來後,我們卻要分開?我不想分開!有任何困難我們一起麵對,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文斯莉很冷靜,也很堅定,“我們不是分開,我隻是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佳豪,這些天我想了很多,爸爸的死,讓我難以釋懷。
每次見到你,我就會想,如果那天我們冇去領證,冇發生意外,我冇有昏迷,爸爸是不是不用死?
我情願我去死,去替爸爸擋子彈,而不是在我昏迷的時候,爸爸孤獨地離開這個世界。
梁醫生說,我需要長時間地複健,很辛苦,很考驗人的意誌。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狼狽不堪的一麵。”
顧佳豪搖頭,他不同意。
“不!你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讓我留在身邊照顧你。我們不要分開。”
文斯莉說道:“隻是不住在一起,我們還是可以每天見麵,我們始終是夫妻。佳豪,給我點信心,好不好?讓我獨自舔砥傷口,熬過這段時間。我真的不想任何人,看見我脆弱的一麵。你愛不愛我,愛我就成全我。”
希望落空!
顧佳豪感覺瞬間跌落十八層地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還能說“不”嗎?
他滿臉苦澀,“我答應你,暫時分開住。過去的,你不稀罕,我稀罕。我會留著所有東西,等著你迴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