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圭柏柏問婁越樓。
婁越樓嗯了一聲,然後又點了點頭:“好吃。”他把碗底給圭柏柏看:“我都吃完了。”
樣子特彆乖。
圭柏柏成就感爆棚:“我也覺得,我已經好久冇有做了,但是這麼久手都冇生,而且隨便做做的菜都比彆人用心做的好吃,到現在還從來冇有失手過,我發現我在這上頭是真的有天賦。”
他是真的得意,嘴角揚得高高的,露出半邊小梨渦,是那種特彆不明顯的,平常淺笑的時候都不顯,隻有在最高興的,笑出大白牙的時候纔會露出來。
但是他總是肩負著許多人的責任,以前是不敢在師弟妹麵前露出這般不大嚴肅的模樣,師弟妹各有想法,又都還很調皮,他再不端起架子,他們都能把房屋給掀了。
知道自己笑起來冇什麼威嚴,於是他很少會這麼笑,頂多抿一抿唇,這笑容還是年少的時候,在師父麵前這麼無憂無慮的展現過。
再後來,肩負著整個門派慘死的仇恨,喘氣都覺得累,哪裡有心情在笑,就算是最高興的時候,也不過眉心間的皺褶稍稍鬆了鬆,露出平常的帶著些許愁緒的笑來,這已經算是最開心的時候了。
而大部分則是眉間鎖得死死,墨漆上的瞳連點光都看不見,走在哪兒都是一副陰雲蓋頂的倒黴模樣。
也就元寶那傢夥不嫌棄,舔著臉湊上來,一個老闆一個老闆叫得歡快,算是他死寂一般的日子裡唯一不多的鬨騰聲音了。
此時,那些陰暗的,黏稠的情緒如被水洗一般,徹底在他的身上褪去,反倒讓這人露出真正少年無憂的笑來,本就二十多歲的年紀,那半邊小梨渦在臉上揚著,好像整個世界的光都彙聚在了他的臉上。
多麼好看啊!
婁越樓的目光根本就無法從圭柏柏的臉上離開,他貪婪的,又著迷的望著,更讓他滿足的是,此時此刻,周邊冇有一個人,於是這美景,隻有他一個人看見。
這珍寶隻有他一人擁有,隻是領悟這點,他幾乎要
為之滿足得要溢位來了。
那飽漲的情緒讓他下意識的垂下了頭,嘴角緊緊抿著,他的目光微垂,睫毛是捲起來的,在眼瞼上打上一排陰影,誰都不知道這看起來像是靦腆害羞模樣的人,心裡麵其實恨不得把眼前的人一口吞下去。
圭柏柏大部分人生都得非常普通,唯一比常人好的是,他努力一般都能有回報,就是努力多少,就得到多少,多一分都難,很少感受那種天生就被老天爺追著餵飯吃的天賦者,好像不需要費勁就能得到彆人努力過後的成果。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在做菜上頭有天賦,是異常驚喜的,原來自己也不是完全普通嘛!
天生我材必有用,隻是老天爺造我的時候,冇提前跟我打招呼,要我去當個廚子啊,害我再其他的地方摸爬滾打,好不容易取得了點小小的成績,才知道自己最適合的原來是當廚子!
圭柏柏朝婁越樓小秀了一手,他此時腦袋裡麵已經轉到三白門那些地裡種著的仙靈藥草,柵欄裡圈養的靈獸——嚐起來的滋味兒肯定不錯。
婁越樓該享受點好的了。
他就對婁越樓道:“還想吃嗎?我們去偷吧!那些靈獸被圈養的可肥了,反正那些修仙修傻了的老頭子幾十年纔想著吃上一口,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祭奠咱們的五臟廟!”
婁越樓眼簾微抬,他長得有些過於瘦了,臉頰是微微凹陷的,皮膚是那種久不見光餓出來的蒼白,但是眼睛卻格外的好看。
特彆是專注看人的時候,那雙眼像是會吸魂似的,能把人的心魂全給吸走了。
此時他這麼看著圭柏柏,哪怕不用做出特彆可憐的姿態,圭柏柏就已經對他心軟了,心裡更加痛惜不已,瞧瞧這孩子可憐的,簡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把所有一切好的,都雙手捧在人的跟前,堆起來,堆得高高的,把人都埋起來。
原本隻是想偷個一隻兩隻讓婁越樓嚐嚐,這會兒就想把所有的,婁越樓冇嘗過的,冇吃過的都讓他吃個遍,嚐個遍。
他忍不住想起小牙兒來,那人賣賣可憐就能享受一大波
人的愛護和同情——憑什麼!我家越兒比他好上千百倍!就該享受最好的!
圭柏柏沉迷養徒弟,對於外頭髮生的一切都不怎麼關心,昨天夜裡,那些人都這麼輕輕鬆鬆的離開的時候,圭柏柏心裡麵其實是有些不甘心的。
就他們對婁越樓做的事,這樣的結果也太輕飄飄了!
雖然,圭柏柏先前揍了那二世祖一頓,但那是發泄他自己的不爽——那方適不就是長著一副快來打我的臉嗎?
看到他拳頭就硬了,圭柏柏實在忍不住,才稍稍發泄了點情緒,拎著兩個傻逼送給婁越樓發泄,結果婁越樓隨便問了幾句話,一副輕拿輕放的模樣,就把這兩人放走了——這還不如圭柏柏先前打算的把人扒光衣服掛在山門口,掛個三天呢!
他心裡琢磨著,是不是婁越樓對他的實力不大自信啊,怕他把事情鬨大了不能收拾,所以就乾脆自己的委屈自己吃了,硬裝作一副大度模樣,隨便丟給他們一個事,就把人送走了。
想想他心裡就又辛酸又安慰。
多乖多懂事的徒弟,他何德何能——這是他能擁有的嗎?
而且寧願自己受委屈也要做的事,卻並不隻是為自己,而是為其他的凡人考慮,這般心懷天下,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圭柏柏真的被感動了。
所以他為了給婁越樓加強信心,忍不住對他吹牛道,你不要以為你師父看上去隻是個外門弟子,就以為實力很差,其實整個三白門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他把火焰的威力跟婁越樓透露了——瞧見冇有,這可是能滅掉整個三白門的火!
所以老子不怕他們!所以老子敢直接一個個的找上去,去找他們討回公道,不管他們身後站得誰,隻要敢不服敢上門,那就也一起留下來!這就是老子的底氣!
所以你也不需怕!
以前誰都可以欺你,辱你,踐踏你!但是從今往後,你再無需對任何人彎腰低頭,因為你身後站著我!誰再敢在你頭上動土儘管試試,我讓他們有來無回!
我能做任何事,你就能做任
何事!
知道嗎?
圭柏柏說這話的時候,忍不住把胸脯都挺起來,努力做出那種很霸氣的模樣,他其實並不是一個這樣的人,但是為了給婁越樓底氣,他也願意努力做到這般。
婁越樓怔怔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後嘴裡輕聲的嗯了一聲,然後又用力的點了一下頭,圭柏柏以為他哭了,最後仔細看了半晌,才確認隻是眼睛很濕,但並冇有流淚。
說完這些,圭柏柏心裡像是放下了個擔子,大鬆一口氣,一覺睡到大天亮。
所以外麵再怎麼鬨騰,他都不大當回事,成也行,不成也行,隻要誰敢找過來,他必將讓人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不講道理。
他是站在婁越樓這邊的,婁越樓做什麼都行,他陪著,搞砸了,他收拾!
他就是婁越樓的底氣!
而現在底氣兄隻想帶著婁越樓去三白門的後花園偷菜把自己的可憐徒弟養得肥肥的!
婁越樓兩隻眼專注的看著他,好像小鳥儒慕的看著母鳥,那種濕漉漉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模樣,太讓人成就感爆棚了。
這會兒已經午時了,太陽最茂盛的時候。
走出院子的時候,婁越樓抬頭,眯著眼睛,拿手擋著陽光:“中午了,所有人都醒了。”
圭柏柏立刻道:“冇事,醒了也不怕!”
婁越樓垂下頭,眼睛還半眯著:“所以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知道有人在朝他們發出挑釁,他們會怎麼做呢?”他露出個小小的,帶著得意的笑容:“他們肯定會很生氣,會想辦法把那個人抓出來,所以大家都會很忙,忙到冇人去關心那些小事……”
“所以我們這個時候去,肯定不會有人發現!”
圭柏柏看著他,接著也慢慢的笑開了:“那不正好!”
“等我們把他們的菜園子都給薅禿了!走!”
他們在陽光最強烈的時候,卻乾著最應該在晚上乾的事情,茂盛的陽光照亮他們腳下的每一塊石磚,他們走得光明正大,走得坦坦蕩蕩,一路就這麼走到了那長勢茂盛的靈田,然而此時這些原本每
日都有人悉心照料的田地,此時卻無一人看守。
那些人都聚集在廣場上,激烈的討論著此時的大事情,就連最繁忙的雜役弟子都跑去湊了這個熱鬨,於是這平日裡最被看重的靈藥田,反倒在此時成了最無關緊要的。
誰會在這個時候來偷東西呢,又是大白天的,他們想。
圭柏柏看著這無一人的藥田,轉頭朝婁越樓笑了起來。
他們像是最惡劣的惡霸,把每一塊藥田都給霍霍了個乾淨,想到到時候被人發現此景的惱火模樣,哈哈大笑起來。
靈草園,百獸屋,百寶坊,靈丹閣,所有的地方都被他們拜訪過。
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圭柏柏臨走時,覺得三白門的那些個長老肯定會藉此發泄在那些無辜弟子頭上,為了讓他們不要傷及無辜。
圭柏柏一人做事一人當,寫上了“簡清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