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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以圭柏柏最開始的性子,讓他這麼大老遠的從扶山派那個快樂窩出來,跑到這麼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摻和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但是已經經了兩輩子,再不可想象的事情都發生了,所以也就冇什麼好說的了。

冇吃過豬肉總還是看過豬跑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都為這情之一事發瘋入魔要死要活,好好的修仙,追求長生它不香嗎?

要不是圭柏柏自認自己在修仙這一事的天分上頭,就算是幾個加起來也不夠簡狗一根手指頭,他更想堂堂正正的在簡狗發瘋的那一刻直接揮劍砍了他的狗頭。

最好切開他腦袋,看看裡麵是不是結構跟常人不一樣,特麼的,說起這個就不痛快,老子招你惹你了。

不過他也知道,雖然他很不甘,但是修仙界一向是勝者為王,不管他殺人的理由有多麼可笑,誰叫你們在人家手裡就是連一招都跑不掉,菜是原罪。

於是圭柏柏痛定思痛,隻能劍走偏鋒,試圖迂迴超車,而婁越樓就是這個迂迴。

他上上輩子雖然死得很可笑,但在死前還是知道這個看起來最炮灰的婁越樓纔是簡清風那個神經病的真愛。

簡狗現在已經進了三百門,他天資極高,又有師門相護,下不了手,反倒是在婁山鎮的婁越樓是個很好的缺口。

老實說,活了兩輩子的圭柏柏第一次搞這種不大光明的謀算,心裡麵還有些說不出來的膈應,每往前走一步,心裡頭都在打鼓,無時無刻的不再說——

要不算了?

他搞這個實在是不行啊,惹不起躲得起,乾脆連夜把扶山派搬走吧,隻要不在簡清風發瘋的時候被殃及的附近不就行了。

你看,他就是這麼個遇事就想逃避的人兒。

所以修仙比不過人家,永遠隻肯待在舒適圈裡的人,修不出個名堂。

其實也可以不是嗎?

人總要學會放下,放下仇恨也是一種修煉。

然後就忍不住苦笑,唉,要是能放下早就放下了。

上輩子就放下了,還有這輩子?

再說哪裡甘心呢?身體裡燃燒著火焰,無時無刻不再燃燒著自己。

圭柏柏這一世剛甦醒冇多久,功法就出了大問題,原本修行的是扶山派的靜心經,才運轉一週差點冇走火入魔,後來找了師父,師父檢查了他的識海,大驚失色,原本圭柏柏的識海是在一座海裡的孤島,島上有房有田,宛若世外桃源。

但是此時的識海則是一片火海,肆意的燒著所有的一切,包括圭柏柏自己。

師父鬍子都要揪斷了,手指抵著他的眉心,嘴裡不斷唸叨著: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圭柏柏停了靜心經,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功法,他會逐漸把自己燃燒殆儘。

本來師父是怎麼也不願鬆口讓他以這樣的狀態出山門的,原本烏黑油亮的頭髮短短時間白了一半,求了許多友人,都找不到個辦法,於是隻能放圭柏柏下山,碰碰“運氣”。

圭柏柏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也許是早有預料,他竟然並冇有多麼難過,甚至在離了山門後,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也許是已經知道自己冇了選擇,所以乾脆豁出去了吧。

不就是死嗎?

相比較死亡,反倒是活著的每一日格外的煎熬難忍。

——

婁越樓以為自己會死。

圭柏柏當時看他的眼神,讓他以為自己下一刻就會死去,但是出乎意料,圭柏柏並冇有動他。

隻不過略微挑剔的打量他一眼,然後輕描淡寫的拋下一句:“我正好想收個仆從。”

然後,婁越樓成了一名仆從,相比較他原先的生活,成了仙人老爺的仆從,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升上枝頭當鳳凰,是他八輩子等來的福分,但是婁越樓可一點都不覺得這是“福分”。

他摸不清圭柏柏的打算,他很清楚,圭柏柏看他的眼神裡是冇有半點溫度的。

他討厭他。

他那麼討厭他,還要收他當仆從,自然不會是看他可憐。

鬼知道未來會怎麼折騰自己,婁越樓隻是想一想,就臉色慘白。他忍不住在心裡咬牙嘲笑,這些仙人老爺們走上不同的路子,就想儘一切辦法跟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撇清關係,好像自己身上留的血不是人血,留的肉不是人肉一般。

他還以為圭柏柏是不一樣的,他最開始看他的那雙眼睛,半點不像婁越樓曾經認識的那些個仙人,要不是渾身氣度不似凡人,還真不像個登上仙途的人。

彆看他好像卑賤,但是婁山鎮雖然地處偏遠,卻到底算是仙門庇護下的城鎮,每隔幾年,仙門會派門下弟子過來選拔人才,當然選不選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婁山鎮這麼多年也纔出了一個簡清風。

那些個仙人老爺雖然性彆不同,外貌不一,但是他們看婁越樓的眼神卻是千篇一律,婁越樓有時候都忍不住想,他真的有那麼卑賤嗎?

走上那條路,真的就會讓人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簡清風……也會如此嗎?

婁越樓最開始很信誓旦旦的覺得不會,簡清風肯定是不一樣的,他答應他了的。

但是現在他不覺得了,人是會變的。

山海都會移,何況區區的人。

他已經犯過一次傻了,他以為圭柏柏跟其他的仙人不一樣,現在想來,那些仙人雖然瞧不起他,但也不會想要折騰他,而圭柏柏顯然“不一樣”。

在被圭柏柏帶到客棧的第一個晚上,婁越樓躺在隔間的小榻上,想了一宿圭柏柏會如何折騰自己,最開始是害怕,害怕過後又是憤怒。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憤怒,其實一開始他隻是不解。

就像他一直不解,為什麼——為什麼簡清風去修仙了以後,就不能再當他的朋友了呢?修仙跟朋友有什麼衝突嗎?

他以前從未想過,因為仙凡有彆,仙人跟凡夫俗子肯定是不一樣的,而這種肯定在他的小夥伴也變成仙人過後,就變作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奇怪怪的情緒。

有困惑,有不解,還有說不出來的委屈和隱隱的嫉妒。

然後在這個忐忑不安的夜晚,這些一直存在他心中的困惑又逐漸發酵,成為一股怒火,一股憤怒燃燒著的怒火。

他咬著牙想,大不了就是一死。

這操蛋的日子大不了不過了,死之前能狠狠的把這高高在上的仙人罵上一頓,纔是痛快呢!

婁越樓想到臨死前直抒胸臆,在那高高在上的仙人頭上撒潑的場景,胸前一直燃燒的火好像突然找到了發泄口,他隻是想想就覺得暢快起來,最後什麼時候睡去都不知曉。

圭柏柏晚上自然是冇睡著,他一直有個習慣,大晚上睡不著總想找個人說話,排解一下心中的情緒。

以前是元寶,現在是死去的元寶,不過今天這個晚上有些特殊。

因為他身邊有了其他人,婁越樓那個年輕人,表情都寫在臉上,害怕憤怒仇恨,幾乎都不帶掩飾的。

這讓他感到一股獨屬於少年朝氣的鮮活。

一開始,他之所以伸出援手,也是從這個少年身上感受到一股相比較其他人更加熱烈的生命力,讓他死寂一潭的心湖蕩起漣漪。

後來這些微的漣漪掀起了巨浪,他也花費了許久才讓自己的情緒平息下來。

接著就忍不住有些個躊躇,老實說,他還真冇想好接下來該以什麼態度去麵對婁越樓,一開始他打算是找到婁越樓以後,施以好處,把人籠絡到手,然後借他來對付簡清風。

想得很好,實施起來就……狀態百出。

果然自己是不適合這種事情吧,圭柏柏忍不住悲觀的想,當初幾個師弟妹還會鬨點小情緒小彆扭的時候,他就從來冇有察覺到他們之間的奇怪氣氛,事後才知道,前麵幾個師弟曾因為他對六師妹太照顧還跟師妹彆過苗頭。

還有四師弟曾經喜歡過一個采桑姑娘,也是事後才知道。

就連六師妹也曾有過暗戀的人。

隻有他,反正就對情情愛愛的事兒缺根筋,也不是那種對什麼都無情,心無旁騖,真要那樣還好了,他早就修到簡狗前頭去了,哪裡還有那簡狗什麼事。

他凡根還挺重的,就是對這方麵比較遲鈍,如果不是旁人點醒,依他自己,估計一輩子都察覺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他們說他冇開竅,就是個木頭,估計一輩子都開不了竅了,說著這句話,嘴裡忍不住嘿嘿笑兩聲,好在他有著大師兄的威嚴,他們也隻敢躲在背地裡偷偷的說幾句。

被抓住就是一副膽戰心驚的心虛模樣。

他板著臉訓幾句,背地裡雲裡霧裡的琢磨:啥意思?

如果師弟妹們的行為隻是讓他覺得莫名其妙和不理解外,那麼元寶就是徹底打開了他新世界的大門。

以他兩輩子的年齡,他一開始真的把元寶當兒子在養,看元寶就看隔了輩分的孩子,就連他最小的六師妹都比元寶年紀大。

也勿怪他真的從來冇有想過,元寶會對他動那種心思。

想到最後關頭,元寶含著鮮血在他的唇上塗抹著的模樣,他就腦袋發麻,整個人都不好了。

唉。

唉——

唉唉唉唉——

今天樓上房的客人冇有在嘀嘀咕咕,跟招魂一樣的在那裡念,但是那歎氣聲一聲一聲的傳來,歎得人渾身發涼,蓋著被子都不頂用,終於讓這個躺在床上等待樓上先歇停的男人忍無可忍。

他推開房門,顛顛跑上來,憤慨捶門:“你出來!出來!老子特麼的好不容易習慣你說夢話,你特麼今天怎麼改歎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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