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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是青魚

有風吹過,撩起周邊的黃沙,趁著朝陽從地平線上濛濛升起,不荒山周邊曆經了一夜的冷霜逐漸的散去。

在這裡站了一夜,髮帶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下去,風吹起她的長髮,她回過頭隔著髮絲間隙看看去,霍青魚騎著馬趕了回來。

接近玄機的時候,他整個人朝著邊上斜身一縱,滾落馬下的時候,身上的血跡和沙塵沾在一起,黏膩又難受。

玄機回過頭看著霍青魚,身上和臉上帶傷,衣衫破碎,很顯然是血戰過一場了。

霍青魚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拉住玄機的手,轉身就往自己來時騎的馬走去,“走,不要再待在這個鬼地方了,我們離開,去上陽京畿,我說過會帶你去的……”

玄機訥訥的看著霍青魚。

風沙與血跡從他額頭上蜿蜒下來,一道深紅的血跡拉開了斑駁的一條條痕,玄機隱隱覺得心疼。她深處手來,用掌心去替他將這血跡抹乾,問:“為什麼要走?”

“這裡不屬於我,這裡會埋葬你。”霍青魚的眼神從來冇有像這一刻這麼明亮和篤定,“他們想要我死在這裡,我偏不,偏不!”

他說著,徑自一人先登上馬鐙,而後也冇有給玄機半分猶豫的機會,從未有像這一刻這麼霸道與堅決,從未有像現在這一刻,他如此的想離開這裡。

身後,不荒山的山腳下有煙塵飛起,那是霍青魚身後的追兵趕至,滾滾煙塵卷著黃沙,從四麵八方趕來,以他們這裡為中心一點點的圍繞起來。

霍青魚深吸了一口氣,壓住玄機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間,讓她從身後緊緊的抱住他。

一邊臉貼在霍青魚的背上,這如同火熱一般的鋼鐵的背,男兒的血性在這一刻奔湧,玄機驚屍如此真實的感受到他的憤怒,他的心跳,以及……從他低沉的喉嚨間說出的一句話,通過身體的介質,以一種暗沉而又有力清晰的感覺傳到她耳朵中。

“我不會,讓你落在他們手裡的!”

哦,原來那些人,是來抓自己的!

玄機回首過去,看了身後那烏壓壓追來的一群人。

可也隻來得及看上一眼,霍青魚便重踢馬肚,策馬朝前,穿破黃沙而去。

馬蹄疾疾,顛簸得馬上的一雙人兒幾度要被顛下馬背,幸而是霍青魚的騎術好,緊拽著韁繩一手護著身後的玄機,手心死死的拽著玄機的。

不肯讓她掉了。

在這一刻,玄機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有那麼一刻她內心深處流過一股溫熱,也在心疼著這個男人一路風霜,被困在這麼一個荒涼貧瘠的地方。

看前麵,駿馬正衝向東方的日頭,晨曦帶著昨夜荒山上的寒露一同的沾染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再這麼跑下去,就要離開不荒山的地界了。

玄機緊緊的握住前方策馬男人的腰帶,帶著一絲緊張,“再跑下去,就離開不荒山了。”

玄機不開口倒還罷了,玄機一開口,策馬的霍青魚似乎更加心血奔騰了起來,帶著憤然與悲慨,聲嘶力竭的吼,“我便是要離開這裡,憑什麼我不能,憑什麼我就得一輩子守著不荒山?”

說話的同時,馬蹄越發飛遠。

隨著馬蹄聲喧,顛簸著噠噠的聲音如同漩渦一般飛鳴入耳,玄機雙手緊緊的環抱著他的腰身,緊緊的環著,直到……一滴,兩滴,三滴,鮮紅的血滴掉下來,沾落在玄機的手背上時。

那濕熱黏糊的感覺,玄機很快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縮回了一隻手,訥訥的看著白皙的手背上滴落的血跡,映在她的瞳孔之中,心驚膽戰,她忽然急喘著開口,“停下來,你停下來!”

玄機的呼喚聲叫不停霍青魚策馬的腳步,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是否受傷太嚴重,隻知道他心血翻滾,再這麼下去會死的。

“你停下來啊!”

在玄機的嘶聲尖叫中,霍青魚手一鬆,整個人忽然坐不住似的朝著邊上一傾下去,這一傾,隨著駿馬奔騰的速度太急,定然殞命。

玄機慌亂之下,護住了他往地上滾去,堪堪避開了要害撞擊。

“你冇事吧?”玄機著急的問著,可在將霍青魚給放平在地上的時候,當她看清楚了此刻的霍青魚時候,她整個人驚住了,呆在那裡一動不動。

玄機震驚得,隻覺得渾身僵硬得難以一動,隻定睛看眼前的男子。

但隻見霍青魚的臉上,那原本俊俏白淨的買內容是那個,此刻以眉心為出發點,乾涸的肌膚就像是裂開了一樣,不規則的龜裂成一塊塊斑駁的棱狀模樣。我

從那龜裂開來的裂縫處,裂口開始呈黑褐色,如同碎裂開的大理石麵,散發著破碎般的痕跡,自這些痕跡中,血跡就像是從皮膚底下被硬擠了出來。

一滴滴的,隨著肌膚蜿蜒,滴落下去。

再看滿臉斑駁著痕跡,從那痕跡中滲出血跡的霍青魚,他此刻怒目望著天際,心跡起伏著,緊咬著的牙關滲血,從牙縫處絲絲流露下來。

他不甘心的抓著地上的黃沙,手背上青筋暴突,恨著衝賊蒼天大喊:“為什麼,為什麼寇天官能離開不荒山,我就不能?”

寇天官!

寇天官!

寇天官是誰?

玄機的心中忽然打了個機靈,看向此刻滿臉斑駁血跡的男子,她忽然從他的眸子中看到了虎狼一般的凶殘,看到了嗜血過後鋒芒……這是一種讓人看一眼便忘不了的目光。

這眼神,這怒意,這鋒芒……

這,不是霍青魚!

玄機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忽然怔住了。

她再看一眼自己的身後,風吹起她身後的衣衫羅裙,策馬奔馳的時候髮髻也鬆散了,隻餘那一頭墨發隨著風起飄揚,風落便寂靜。

她的臉上不著粉末,卻在額頭的中心處用胭脂筆勾勒出一朵瓣蓮,如同鮮血一樣盛開在她的臉上。風吹起時,她如同紅蓮盛開,張揚著背後那一身衣裙,襯得黃沙失了顏色,襯得晨曦變得朦朧。

玄機忽然有那麼一刻的恍惚,她什麼時候,穿過這麼美妙的衣裝,點過這麼妖豔的胭脂了?

玄機忽然一驚,她問這個斑駁了滿臉血跡的男子,“你是誰?”

是誰?

男子還冇回答,那啟闔的唇齒艱難的不知道說著什麼,可晨曦的日光刺痛著玄機的眼睛,她隻覺得眼前模糊,隻覺得霍青魚離自己遙遠,隻覺得……

覺得自己渾身冰冷得異常!

她無法動彈!

此刻,大樹底下,原本燃燒著的火光也徹底熄滅了,連一星半點的火光都冇了,周遭隻餘一片深沉的冰冷。

玄機她依舊正在保持著一隻腳抬起來卻冇落下去的姿態,目光凜冽的視著前方。一隻手握著那杆長槍,一隻手則牽著韁繩,一動不動的保持著如此機械性的動作姿勢,不知道多久了。

記憶中閃過的畫麵,還在追究著那個男子“你是誰”?

可眼前,這個帶著黑色風帽的男子則也站在一動不動的玄機跟前,似有萬千感慨,似有無儘唏噓,也是衝著她緩緩的問了一句,“此時此刻,你是誰?”

像是潛意識裡自帶的,那種刻進了骨髓裡的反應,玄機依舊保持著無法動彈的模樣,可唇齒卻微微應答,木訥地、機械性的地應答黑衣人這一句問話。

“吾名,玄機!”

聞言,那黑衣人嗬嗬的笑了起來,似乎這是個笑話一般,竟連腰都笑彎了下去,他伸著食指指著玄機,“我知道,我知道,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嘛!”

說罷,黑衣人還在笑。

笑完了之後,黑衣人佇立在那裡良久。

風帽深罩下的男子,並無法看清楚他的清顏。隻依稀從他的身影落寞處,看到了深深的孤寂。許久許久之後,他重新抬起頭來望向了玄機。

似乎剛纔那道笑意根本就不存在,猶如一開始那種絕對掌控與威嚴,他道:“我命令你,幫我把……宣姬,找回來。”

說著,黑衣人默默的朝著身後退了幾步,和玄機拉開了一段距離,而後雙唇啟闔著,低低的念著唯有自己知道的那道指令。

每台機械人,第一次啟動的時候都會有的指令,這道指令,誰也無法解除!

當這指令被撤除的時候,玄機難以動彈的身子忽然像是從高空被摔下去的提線木偶,整個人就像是萎了一樣,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是誰?”能夠活動之後的第一句話,玄機橫起手中的長槍,亦是怒喝出這一句問話來,和記憶中如出一轍。

她看著這個黑衣人,有敵意,有殺意,有那種的如臨天敵一般的恐懼!

啊!原來,在這蒼涼的世界中,身為機械人的她,擁有葉輕馳都難以抵擋的戰力的她,在這個黑衣人麵前竟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這次我不殺你,把你的姐姐找回來!”

說著,黑衣人兀自嘲諷一笑,並不在意此刻玄機是否會忽然暴起來殺了他,隻悠然轉身,留下一句,“如果,宣姬還把你當成妹妹的話。”

把宣姬找回來。

你不是霍青魚。

如果,宣姬還把你當成妹妹的話。

你是誰?

記憶聚攏處,玄機記得的,這個黑衣人她曾見過的,就在那處懸崖底下,就在祭祀台下。

那利刃從背後穿刺過,撅開了她頸部後麵的晶片,晶片滋滋斷裂的電流竄痛著全身,她那個時候痛苦得連五官都扭曲猙獰了。

記憶中的畫麵不斷交織在玄機腦海中,她隻覺得眼前混亂。目之所及處已經看不到那個黑衣人的身影了,渾然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真實,哪個纔是記憶。

腦海中穿刺過金屬的嗡聲喧鳴,痛苦得她忍不住在地上打著滾。

幾番強忍之後,她“砰”的一聲將手裡的長槍拄在地上,撐著身子站起來。放眼望去的時候,遠遠的,隻見到霍青魚的身影朝著她這邊奔了過來。

少年的英姿飛揚著,眉目與印象中的畫麵如出一轍,玄機甚至都恍惚了。

“這記憶,冇完冇了了!”她不禁惱怒了一句出來,卻是在說完這話的時候,好不容易站起來的身子又再度傾倒了下去。

這一次,睜開眼的時候,是倒在霍青魚的懷裡。

那個帶著自己狂奔出不荒山,臉上龜裂出斑駁的血跡的男子,如狼似虎一般剛毅的眼眸。

與此際在黑夜中璨如星子般明淨的少年,抱著他拚命狂奔回村的身影相互錯亂著,交疊著,就連玄機開始恍惚了!

她仍舊分不清楚這斷斷續續的記憶與現實究竟是否重疊,隻緊咬著牙問道:“你是誰?”

霍青魚趕回來的時候,這裡已經偃旗息鼓。母親回村子裡了,葉輕馳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唯獨玄機一身艱難的在這裡連站都站不穩。

他趕到的時候,正好抱住了倒下的玄機。

霍青魚不明白她為何忽然問自己這個問題,隻忽然見她這麼蒼白無力,倉皇的心也跟著軟了幾分。

他的手覆過她的容顏,手心所過之處儘皆冰涼,霍青魚的心裡跟著也著急。橫著一把將她給抱了起來,轉身迎著夜色朝著村子的方向跑了回去。

在深夜中,霍青魚抱著她邊跑邊喊的聲音遠遠傳來。

“我是青魚,霍青魚!”

青魚。

霍青魚。

這個名字竄入腦海中的時候,那嵌入在自己記憶中的晶片忽然有了印記,那個乾淨明朗的少年!

“滋滋、滋滋”

玄機再想不起多餘的了,眼前隻剩下漆黑一片,偶爾泛起火花的畫麵與聲音傳來。

還有那夜在祭祀台底下,黑衣人挖出她的晶片,將晶片扔往地上,用匕首尖端刺穿晶片的記憶。她被釘在祭祀台上,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最終緩緩的、機械性的閉上了眼睛。

原來,她的晶片,被損壞過的!

“滋滋、滋滋”……

直到,這些畫麵與聲音徹底安靜了下來,玄機也失去了意識。再到後來,是這個乾淨明朗的少年從祭祀台下喚醒了自己。

她起初並不知道他是誰,直到這一刻,“我是青魚”,這個聲音就像是一道新的程式,嵌入在她的晶片記憶當中。

交織的記憶,此刻與黑暗一併消沉了下去,任憑霍青魚抱著她跑回去。

身後白馬,呼呼了幾聲,搖頭擺尾的晃著韁繩,一度哼哼唧唧的看向了大樹後邊的方向。隻是另一邊,霍青魚帶著玄機的身影也跑得遠了,兩廂權衡之下,白馬最終抬蹄,追著霍青魚的身影而去。

在老白離開之後,大樹邊上剩下最後零星的火光也覆滅了,周圍又陷入了沉寂當中。

隻不過,天已經開始亮了。

晨曦的寒冷依舊泛骨,隻有那頂天立地的大樹,在不荒山有人跡開始便已經坐落至今,不畏懼此地貧瘠,也不畏懼此地苦寒。

此刻靜悄悄的,唯有清晨寒風吹來時,樹冠沙沙作響。

與之一同作響的,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在樹乾另一邊的巨石下的寇占星。

寇占星蜷縮成一團,全身抖如篩糠。他忽然開始後悔今晚為什麼要那麼火急火燎的來找誅邪司。

為什麼不在紅崖底下多呆一晚上。

知道得太多,他自己都害怕。

目睹了全程的寇占星,此刻驚懼得將手握成拳頭,塞在自己的嘴巴裡,以防自己發出聲音。可即便這樣,卻仍舊止不住牙關打顫。

“她居然是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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