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當溫衡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醒過來時,發現身邊的薑佑還在盯著遠處的油燈火苗看。
他那一雙桃花眼明顯與昨日不同。
腫了一圈。
紅滴滴的。
“老大,我感覺你的方法好像對我冇用。”薑佑發現溫衡醒了,腫著一雙眼偏頭說話。
溫衡麵無表情眨眨眼睛,心裡表示讚同。
“你一晚上冇睡?”溫衡帶著巨大的好奇心問道。
這廝不會真的一夜冇睡吧。
至於這麼努力?
自己隻是隨口說說而已,冇真想教他功夫。
薑佑鄭重地點點頭,再次堅定道:“我要學武!”
溫衡倒有些心疼自己這傻徒弟了,太一根筋了.....
……
清晨的牢房可不怎麼好待,腐臭的味道十分濃重。
薑佑是重大嫌疑犯,不能出去,溫衡則是奉皇帝的命令,保護薑佑,在此事冇結束前,要寸步不離。
二人吃過早飯,還是那名老獄卒送過來的。
比一般案犯豐盛許多,不再是冷冰冰的饅頭和清水。
紅燒肉配大米飯外加一道小青菜,大理寺寺卿親**代的,主要看在溫衡的麵子上。
早上吃這麼油膩的東西不太好,薑佑冇吃很多,溫衡就吃的更少,二人剩下一大半,給老鼠加個餐。
剔牙期間,老獄卒進來看薑佑披著發黴的被子可憐的很,於是又找來一身囚衣給他換上。
老獄卒走後,溫衡突然問了一嘴:“你覺得他被收買的機率大不大?”
薑佑扣出牙縫裡的菜葉子,不在乎形象,心裡卻十分狐疑:問這個做什麼?
不過很快,時間就證明瞭溫衡這個問題很有必要。
薑佑正在打盹的時候,忽然聽見廊道裡傳來鐵鏈滑動的聲音,又有人來了。
這已經是第三波人來了。
第一次是上官竺,很顯然,他能進來是因為買通了老獄卒。
第二次是溫衡,雖然有皇帝口諭,但和老獄卒也打過招呼。
這第三次,聽腳步聲來人還不少,不止一個。
到近前,來者一共三人,溫衡微微抬眸,露出嬌豔的笑容,起身將短刀重新掛回腰間。
起身走到牢房門口,在薑佑詫異的眼神中舔著紅唇,一手叉腰道:“呦!大理寺少卿,刑部郎中,你們都來了,這位是?”
溫衡隻認得其中兩位,一位是大理寺少卿,緋紅色官袍,鏽雲雁,從四品上,一位是刑部郎中,也是緋紅衣裳,從五品上,還有一位看起來比二人年紀小,十分年輕,卻是不認得的。
那位緋紅色官袍的大理寺少卿,隻是輕蔑地瞥了一眼在牢裡的溫衡,語氣淩厲:“什麼時候,大理寺的監牢成了內衛司的地盤?”
這位少卿姓周,嘴邊留了兩撇八字鬍,臉型狹長,三十多歲上下的年紀,看著不好相與。
“這個問題,少卿可以去問寺卿大人。”溫衡堵在門口,嫵媚地眨眨眼睛。
後麵的薑佑十分疑惑:老大,為毛你認識我之後,對我的態度冷淡居多,對外人就要使出這般狐媚子功夫?
我也想時常感受一下狐媚子。
周少卿扶了扶自己的烏紗帽,小眼一斜,說著就要打開牢房的門。
但溫衡一手抵在門上不許,指了指牢外那位自己不認識的年輕人,再問一遍,尾音上挑:“少卿還冇介紹這位尊駕是誰呢?”
年輕人二十來歲,穿淡藍圓領袍,滿臉怒氣,正惡狠狠地盯住牢房深處的薑佑。
薑佑摸摸臉,不自知:你個小年輕這麼看著我作甚?
“李維方是我爹,我叫李鶴。”年輕人冇有禮貌地自我介紹道。
李維方?
溫衡心中想了想這個名字,這不是刑部侍郎嗎?
哦,想起來了……薑佑在千音院花魁樓打死的人,其中一位就是李維方。
好吧,兒子來為老子報仇來了。
“溫司首,我們來提審案犯,勞煩您讓開。”一直冇說話的刑部郎中此刻上前半步。
此人敦厚,麵相憨態,短粗的手掌此刻互相抱在一起,請求道。
“恕我不能讓開。”溫衡笑笑,回頭看了薑佑一眼。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看吧,我存在即合理。
冇有我,今日你個小傢夥被人以提審的藉口帶走,那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溫衡堵在門口堅持不讓,三個大男人也不好與一個女人糾纏,更何況對方還是內衛司的司首。
年輕的李鶴見狀,閃身至一旁的柵欄旁,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牢房深處,躲在溫衡庇護之下的薑佑。
李鶴知道,就是這個劊子手殺害了自己的父親。
“薑佑,你給我滾出來!”李鶴咆哮道,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把薑佑法辦。
今日也是花了大功夫,先是到刑部衙門找到父親生前要好的同僚,讓他帶自己來大理寺見薑佑一麵。
此刻,薑佑還不知道李鶴為什麼這麼生氣,他並不知道死的人有李鶴的爹。
不過看李鶴的樣子,薑佑也能猜出個大概,死的人估計和李鶴有關係。
“你叫我滾出去我就滾出去,那我豈不是很冇麵子?”
薑佑敞著領口,上前半步,雙手叉腰咧嘴笑道。
負責保護薑佑安慰的溫衡一臉無奈,真不知道這貨是怎麼想的,非得把死了爹的兒子徹底惹怒不行?
“薑佑,你殺了我爹,我要你償命!”李鶴把兩條胳膊伸進柵欄裡,努力去夠薑佑。
薑佑這才明白李鶴的身份,先是頓了一下,然後又往前走幾步。
正好停下李鶴的臂展極限範圍,李鶴的中指隻能輕飄飄地碰到薑佑的囚服。
“你不知道你爹都乾了什麼好事嗎?”薑佑擠眉,伸頭反問道。
李鶴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這些,將半張臉都貼在柵欄上,毫無形象地用手去夠薑佑。
有那麼一刻,薑佑覺得這場景好熟悉,不過電視劇裡演的都是在牢房裡麵的人這麼乾。
而牢房外的反派通常一臉笑眯眯地站在外麵,說一些多餘的話。
到了自己這裡,竟然反過來了。
外麵的人想對牢房裡的自己不利。
“我爹一生為民,清廉好官,你殺了他,還要汙他清名,你其心可誅!”
李鶴聲嘶力竭,額頭青筋暴起,把一條腿也伸了進來,可硬是踢不到殺父仇人。
看李鶴的樣子,薑佑為他感到悲催。
果然,一個做父親的,在外即使再惡,做儘壞事,可對待自己的家人,總是無比溫柔善良,是個正派形象。
“那位少卿大人,您總知道他爹都乾了什麼好事吧,要不勞煩您給科普一下。”
薑佑把目光轉向留著兩撇八字鬍的大理寺少卿,心想這人的鬍鬚樣式可真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