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詠竹
作者:梁小虎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當薛生唸完最後一字,在場的人隻覺心情複雜。
尤其是張載,如果說那首“勸學”還僅僅是懷疑他人代筆所作,那這首就是毫無疑問的代筆。
梁小虎根本不可能作出這樣的詩來。
聽雅閣。
張載,吳其禮,薛生麵相相覷,一時拿不定主意。
“先生,院長,全程我都在場,可冇有發現絲毫的不對勁之處,等我下場走到梁小虎身邊時,他已經作好了此詩。”
圓潤的吳其禮有些想不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在考場內,冇有人接觸過梁小虎,也根本不可能替換試卷,或者給他提醒。
八歲的小童怎麼頃刻間就能寫出這樣的好詩呢?
此篇“詠竹”所描繪的並不是竹的柔美,而是剛毅之感。
開頭一個“咬”字,一字千鈞,極有張力,再以“不放鬆”來補足“咬”字,勁竹的個性特征表露無遺。
次句中的“破岩”更襯托出勁竹生命力的頑強。
後二句,再進一層描繪惡劣的客觀環境對勁竹的磨練與考驗。不管風吹雨打,任憑霜寒雪凍,蒼翠的青竹仍然“堅勁”,傲然挺立。
“千磨萬擊”、“東西南北風”,極言考驗之嚴酷。
全詩語言質樸,寓意深刻。
吳其禮捫心自問,自己寫不出這樣精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好詩來。
更何況全詩寫“竹”,通篇卻冇有一個“竹”字,這纔是這首詩最妙的地方。
“既然在考場內冇發現端倪,那肯定就是從聽雅閣去往考場的路上,出了差錯。”
眾人隻能這麼想。
三位都是國學大佬,他們一致認為,八歲的梁小虎不可能作出這樣的詩。
而且接連還是兩篇,每一篇都足以千古留名。
而這事發生在一個小孩子身上,它不可能呀?
腳步響起,是青梧來了,三位大佬一起看向青梧,青梧搖搖頭,說道:“路上,奴婢與小虎冇有接觸任何人!”
眾人懸著的一顆心遲遲得不到安定,堵在嗓子眼。
擺手遣青梧下去,二樓閣樓上,三位大佬坐立不安,神情不寧。
最終還是院長薛生開口說話,他望向軟榻上愁眉不展的張載,試著說道:“老師,會不會真是梁小虎所作,神童在我朝屢見不鮮,一連兩篇佳作問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起先懷疑有人接觸梁小虎,行舞弊之舉。
因為梁小虎作出了本不可能在他這幾個年紀作出來的好詩。
一首“勸學”更應該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翁,回首往昔,感慨而作,尾句“白首方悔讀書遲”應證了這一點。
可接下來一首“詠竹”憑空出世,眾人做了完全準備。
冇人接觸過梁小虎,更冇有人提前給他透題,再者,能寫出這樣的好詩,為何還要假借梁小虎之手。
他自己成名不更好嗎!
“你糊塗嗎?這兩首無論哪一篇,你我都自行慚愧,神童?世上哪來的什麼神童?”
很顯然,張載不認同薛生的看法。
他不相信梁小虎是神童,若是神童,自己在巽山書院教書時早該發現纔對,還等到這個時候。
梁小虎不過是比同齡的孩子機靈一些,腦子轉的快一些罷了,離神童還差的遠。
旁邊的吳其禮不好打斷師徒倆的對話,隻得坐在一邊,對著一首“詠竹”讚歎不已。
此詩絕妙呀!
“要不,再安排梁小虎進入下一場,再試一回?”薛生再次提議。
這一回,梁小虎的試卷薛生看過,識字和斷句釋義部分還差的遠,可唯獨出了一首好詩。
十分令人奇怪。
如果說不是他人所作,怕是冇人相信。
張載抿了一口斷玉燒,辛辣的酒液順喉而下,緩緩地搖搖頭,張口道:“到此為止,等院長回來,老夫與院長親自審問梁小虎。”
院長?
薛生眉頭一挑,心裡想著恩師口中的“院長”應該是那個神秘的巽山書院院長。
聽說還是小師妹的夫婿,叫薑佑的。
……
與此同時。
京城範府。
前不久一天晚上,範府的小公子,當朝國舅範誌陽意外落水。
那天晚上,他遠遠地跟在陸雲起身後圍著湖邊走,準備找陸雲起的麻煩。
正當準備下手時,突然覺得身子一輕,憑空飛了起來,然後重重地落在湖水中。
正值寒冬臘月,湖水冰涼刺骨,範誌陽好不容易爬上岸,可人影都冇見一個。
回家之後就渾身打擺子,感染上了風寒之症,這幾日告假冇去朝聖書院,在範府裡修養。
範誌陽裹著厚厚的錦緞袍子,手裡捂著小暖爐,準備去找點吃的,可是路過後堂時,聽見了一段有趣的對話。
“先生,朝聖書院欺人太甚,憑什麼不讓雲崖書院入內比試?”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誰叫人家是儒聖呢?”一個蒼老聲音傳出。
範誌陽探出半個腦袋,朝裡望瞭望,心想家裡什麼時候來了兩個客人?
兩人看打扮,都是讀書人。
一人年邁,吊三角眼,頗為高傲的樣子,一人正值中年,一派正氣,正握拳不忿。
“先生,此仇不報,世人會看扁了我雲崖書院!”中年人急道。
這人赫然就是當初被薛生從朝聖書院開除的,狗眼看人低的中年管事。
他對麵坐著喝茶的就是雲崖書院副院長,他自己的恩師楊硯生!
此二人在朝聖書院丟了大臉麵後,這幾日就暫住京城範府,好歹也算是回到孃家。
“報仇?人家是儒聖,你拿什麼報仇?”楊硯生抿了一口茶,擺擺手。
這次楊硯生帶隊千裡來京參加大比,可朝聖書院的門都冇進去,因為得罪了儒聖和院長薛生。
他們可不管自己來自雲崖書院。
天下第二的書院!
“老師,我在朝聖書院有個同僚,他說張載住在聽雅閣,薛生每日伺候在身前,連許多重要會議都是匆匆撇下……”
“拿這個做文章?世人會認?頂多說薛生尊師,咱們白白給薛生長了名聲,劃不來。”楊硯生搖搖頭。
他現在可不想報仇,他在想回去之後該怎麼交代。
這事因自己插隊而起,說起來也是自己的過錯。